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3年谱与语录年谱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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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九二○年民国九年庚申五十七岁
一九二一年民国十年辛酉五十八岁
一九二二年民国十一年壬戍五十九岁
一九二三年民国十二年癸亥六十岁
61-70岁
一九二四年民国十三年甲子六十一岁
一九二五年民国十四年乙丑六十二岁
一九二六年民国十五年丙寅六十三岁
一九二七年民国十六年丁卯六十四岁
一九二八年民国十七年戊辰六十五岁
一九二九年民国十八年已巳六十六岁
一九三○年民国十九年庚午六十七岁
一九二○年民国九年庚申五十七岁
二月一日(旧历),自海城周正堡淑贞校去盘山莲花泡,一面为视察沿路各校,一面为祁立亭安葬。诸同志举集于高升镇,藉以讨论全体义学的进行方针。
四月,去北京访段正元
先生久闻段先生之名,很有意去访,这时机缘成熟,真就去了。自述道:
民国九年,杨子功(朝阳根德营子人,四省慈善会会长)请我去北京访段正元,后来因我带人太多,不给我拿火车费了,我打发人问他,还给我拿点不?他仅给拿两元钱。我就和李子和等,步行进关了,每天走一百五十多里,路经绥中宣讲堂,这里有很多是慈善会的会员,我们就在这里讲开病了。有个疯人冯春岭(绥中南林家屯人),一天就给讲好了,他对家人说:“他们都是佛,你们要好好的招待着。”他身上带着刑具,讲的时候,都给解去了,我走时疯人说:“你们还得给我带上,因为他们信不着我是好了。”第二天,他叫他女人泡条子,仍然做他那编簸箕的工作了。
此行有李子和、张雅轩、宋子贞、白会山、唐雨恩、朱恕忱、白勤诸人等。时刘玉清正在北京充差,常去道德学社听讲。先生道:“你听段先生讲的怎样?”玉清道:“都是你老平日说过的话。”先生听讲后自述道:
人们求道,就知道一味的求,而终久也未得着,真是笨那得很。人是以熟为宝,道也是这样,知道道的,一听就知道了。那年我到北京道德学社去访段正元的道,社里的章程,若不认师父,只只许听三天。我听了三天,听他讲三我、正是我讲的三界,和佛家的三皈、道家的三华、儒家的三纲,都是一个的。三界是什么呢?就是三魂,耶稣所讲的灵魂,就是我所说的天性,人以天性为主的,就自知认罪。他又说,作一种事必于身家性命都得有益,所以我得的很多。
杨柏已是段正元的弟子,强先生也认师。先生自述道:
杨柏劝我认段正元为师,我绝不认,因什么呢?道是一个,他讲三我,我讲三界,又何必认他为师呢?杨柏说:“你一辈子也不能认个师父!”我说:“我这次来,准认个师父给你看”。保安寺大智和尚讲道说:“人有半分私,也不是先天!”我听着很对。就认他为师,但他脾气未除,不免有苦,没有一年和尚死了。我知道我有妨师父的命,师父死,我也不再认师父了。我竟以古人为师,那是永远不死的。其实各教圣人是一个,天下人也是一个,哪有分别呢!
先生因杨柏之激,才认个师父。其实先生的师徒观是这样的:
我生来就没有师父,没有门徒,有师父就受管辖,有门徒就给败道。我只是向天要,像为哥哥的不会当,只是时时招呼哥哥怎么当,常了自然就得着。
先生曾述在北京游览所得:
伏羲出世时就有龙马负图。上年我到北京,在三贝子花园里见一骏马,浑身上下耳朵腿,无一处没有八卦的。世界上只有中国数千年来又出这匹骏马,我一看知道这回是圣人世界,不知道能出多少圣人呢?这匹马是天“现象”啊,以后我再去看就没有了。
归途又到绥中,宣讲堂的人们以为招待不周,都来道歉,自谓不认识真人。自述道:
我从北京回来,又到绥中,这处求讲病的越发多了。有个病老太太来了,还没有下车呢,宋子贞道:“你也来了吗?不用下车啦,我给你讲讲就好吧。”老太太说:“你认识我吗?”宋先生(子贞)说:“我从前生就认识你呀!”老太太大笑不止,没下车就好了。因此,声名就越发大了。
雅轩在北京,每日听讲毕,须回旅店居住,诸多不便,自誓必修广大道场,招待各处好道之人。他只身去济南,访江慕渠先生,时江君所创之万国道德会,于是年二月呈报山东警察厅,开会之日军政学商参加者二百余人,对于所拟之条议及著述各书均表赞同。雅轩知其无力出版,归途至营口,代募千元寄去,以成江君救世之志也。
九月,先生偕孙静轩及其子汉生去高桥求医治病。
汉生腹中有血龟,二月余送他们回来,十二月九日汉生死。先生道:
孙淑坤(静轩)的儿子有病,她用药医治,我对她说:“即使孩子的病好了,他的命也不能在啦。”在高桥病真治好了,回来没到家,孩子就死了。(静轩先到娘家,外祖母见外孙已好,喜出望外,把所藏的蜜渍水果拿出给外孙吃,晚间立时犯病,急用大车送归,未至家孩子死了),我怎知道呢?这好像麦子已经熟了,虽然用药水泡上,它也必死,和这理是一样的。
一九二一年民国十年辛酉五十八岁
正月在海城周正堡
前年先生游走各县,募集义学基金,都放在各善东家,今岁开会讨论怎样处理。先生的意思愿各分校基金,归各校保管。另有人主张应归总校(周正堡淑贞女校)保管,一面可消总校的宿债,一面可作将来之基金。初六日开会,初十日才表决,统归总校。总校校舍系张雅轩典当之房,房间窄狭,不能敷用,原房主又声言赎回。经大家议定,去腾鳌堡买地,另建校舍。王君化五亦系善东之一,他在腾鳌堡西门里,有田一段,二十八亩有奇,每亩作银洋一百元。化五知基金不足,允许缓期交款,由此,始建今之校址。临毕会时,先生曾与张雅轩、朱恕忱,做一个公而忘私的约定,自述道:
民国十年正月初十日,我曾和朱恕忱说过:“我的家不许打听,张雅轩家不许寻思,你的家不许管,你把家交给我和张雅轩共管。”那年,他家有余款几百元,他去信说在北省置地,实际他把钱要来又舍了,因此,他大儿子就信不着他了,家道为之一变。他若真不欺儿子,不管家事,他家早就好了。
春日到沈阳,时王国华在沈阳教学,白守坤在那虽里住着,雅轩想去迎她出来办理校务。先生道:“这须我自己去,这好像三度林英似的;第一次,领她尽孝,是度她的身界;第二次,逼她念书,是度她心界;现在是第三次了,叫她查学,行天命事,是度她的性,所以必得我自己去。”偕张雅轩、朱恕忱去沈阳,对守坤说:“你心偏,家里的儿媳,你不帮着,偏来这里帮他们,倒是你为他们啊?还是他们孝敬你呀?我的意思,咱们哪里也不去住,为天下去吧!”白守坤接受这个建议,乃同去腾鳌堡淑贞校。随先生及关老师,孙静轩解香阁组成一视察团,乘一驴车,周游海城、辽阳、辽中、台安、盘山、北镇等县,各处义学善风益为之一振。
九月,迫张雅轩放下淑贞校务。自述道:
志、意、心、身四界分清的就能以得道。会中这些人,惟有张雅轩先分清了。他已经办学十几年了,培养的人材不少,他不肯往外走,学生们也破除死命的留他,他真被校事陷住了,我对学生们说:“你们真糊涂,他是一个头行人,他把你们教成了,他不出去给你们踩道,将来你们也就都烂在这里了。”我立志非把他带出去不可,逼了二十多天,他才勉强跟我走出。先带到耿庄子,走有八、九里地的工夫,就给他讲明四大界了。后来又随我往北走,女学才扩充起来。若不因他有十几年的功德,虽然愿明白也不能得着。道得悟,悟到精纯的地步,还得明人指点才能真透过去。
秋同雅轩去怀德、德惠一带。曾为刘玉成讲病,自述道:
患瘫症的有火瘫寒瘫的分别。德惠县青山口有个刘玉成,少年善辩患瘫症,我到他家给他讲病,他足足说了一天,只是一味争理,我只默坐,一言不发。第二天我问他:“你昨天说的是理呀,是道啊?”他说:“说的是理!”我说:“理有道理、至理、义理、情理的分别,你所说的理没有能合以上四项的,只是一味争理,你怎能不得瘫症呢?你乐意病好不?”他说:“哪有不乐意好的呢?”我说:“你若乐意好,你把争理的心变为争不是的心,你的病立时就能好。等一会,我们讲善书,你们家里一百多口人,必定都来听讲,你就伏在枕上等着,进来一个人你就磕头认罪。譬如你母亲进来,你就磕个头说,你不会当儿子,你哥哥进来,你磕头说,你不会当弟弟,你女人进来,你也磕头说你不会当男人,就是你侄女们和伙计们(佣工的人)进来,也都要磕头认罪,病就立时能好。”我这样说,他就这样作了。不到一天,就能在屋扶墙走了,第二天就能出门送客,第三天就能走八里地了。
刘家的前村有一位老太太,是瘫疾,听说我们讲好了刘玉成,她叫她四个儿子用抬筐把她抬来。她说,她曾念过《伏魔宝卷》,我就叫她取《伏魔宝卷》来,我给她讲了几页,她就跳起来大声说:“我病好了!”傍晚,自己走回家去了。他们二人的瘫症,都是由气火上来的,他们肯认不是,当找人家的好处,所以立时就好了。
年末,先生仍回海城淑贞校过年,怀德、德惠的同志们也来了很多。
是年万国道德会呈请中央政府立案,古历八月二十七日,假泰安岱庙开会三天,与会达万人。江建议人发表本会宗旨:“缔造大同,辅翊圣道”,会众闻之,感愤至于流涕。由会众公推衍圣公孔德成为会长,康有为、李佳白为副会长,江寿峰为监理,自此,会之基础始定。时东北代表杜绍彭、高正午等均往参加。
一九二二年民国十一年壬戍五十九岁
正月到营口
正月十二日偕赵品三、王泽溥、黄钧堂、张心正、徐东兴等,自周正堡赴营口,参与宣讲堂之会议。先生述这次的所得道:
我同赵品三等到营口宣讲堂听讲佛经,讲的非常透彻,但是提到讲堂的事难办,各人家庭的事难以处置,他们一个个都哭啦,把我们惊醒了。为什么哭呢?于泽溥又说:“人要把古人的话抛开,要在自已心上说几句话。”我和赵品三思索了好几天,才知道“心就是命”,要从命上下工夫,他们是因为讲的太高,自己做不到了。品三问,他的命怎样。我说:“你也高了,你本是一个瘫痪人,得着‘性’病就好了,以后在外宣讲,所以才像个先生,然而命还是苦的”。我叫他仍行贫人的道,去给人家做工,他好立命。
李家粉房的媳妇们想要念书,只是没有人替她们做饭,朱恕忱答应给找一位尽义务煮饭的人,我知道了,就叫品三去做。他到那里,就找一家人的心,全家人除一个老太太外,没一人不佩服的。他留心考查,老太太喜欢吸烟,但是火盆里的火,每天不足用,他就天天给扒一盆好火,常了,老太太也极佩服了。做了一年,把“命”夺回来了,怀德一带的同人们都极佩服他,非得还叫他当学董不可。人若想把性命定住,准得不怨人,人人佩服了就叫得天命。人身有贫富之分,而心无贫富之分,我心中理足,虽贫也是富,道理不足,虽富也是贫。
归途到盘山高升镇,月末到海城周正堡淑贞女校。
二月三日,偕张雅轩去泥沟铺何善一家讲病。
次日归来,偕白守坤、孙静轩、王桂贞、朱殿义、袁殿文等北上,过沈阳时,又到家与国华论为父之道。自述道:
我当我儿子要说我的时候,我就先立志,心里话,你若能把我呵呼变色了,我也算是当不起爹!因什么这样呢?我正是要炼我的志,志成就是佛。我有一天回家了,我儿子说:“竟胡闹,这些年,这里劝人,那里劝人,劝得谁了?”我说:“会当爹的,必叫儿子比自己强了算!我是个庄稼人,一年不过挣七十吊钱,你现在教书,每年能挣七百元钱,这是你比我强了,我爹算是当得对了。你不用看不起我,你若能叫你儿子比你强我就佩服你。”说到这里,他一言不出,我往下也不再说了。他若再问我,怎么能强呢?我自然还能告诉他,他一年能挣七百元钱,若拿四百元作善,二百元钱过家,一百元钱积蓄,这叫作“德过本”虽不求儿孙好,也自然能好。同时,我更一文钱也不花他的,他要给我做皮袄,我不要,他说:“北边冷。”我说:“每年没冷吗?生在北方的人都冻死了吗?”我不要。他又给我买鞋,我说:“你的钱支使不动我呀!我的脚上穿着鞋呢,你还给我买,你叫我背着呀?”他也觉得很难过,我往北来,他送我到文官屯,一声也不出。我为什么这样呢?他既不佩服我,我要贪他的财物,那就是无义之财。
对于孙子们也这样:
老人对于儿孙,只许存儿孙的道,不许管束儿孙。我到家时,看见我孙子弄打了茶杯,我一句也不说,只是一笑,那才是用志。
此行到顺山堡小住,便去德惠,过鲍家沟时,子夜后才到慈善会住下。自述道:
我常这样自责道,天下有一个人不明道,都是怨我!因什么呢?我既得着天道,若不能唤醒众人,我又怎能对起天呢?那年我到鲍家沟,有个傻子,喝水、吃饭、穿衣,都不会,他哥哥没法子,把他送到河套里,想要冻死他。后来慈善会把他收拢来,教导他抱柴烧炕,长久,他真会了。我见着他,真知道世间没有不可教的人。
是年,德惠一带女校,除泗水堂孔家女校外,又增太平松山李家,陈家岗陈家,韩大营子马家,张家店张家,刘家店刘家,大房身唐家,杨家洼子刘家,以及农安县西王家王家,孟家崴子杨家等处。先生及李子和、王云卿、朱恕忱、白守坤、孙静轩、周游视察各校。时张秀凤、朱殿义、王庆澜在孟家崴子杨树宽家教学。杨家新建一房,门窗俱无,他们每天吃些野菜充饥,子和见其艰窘,就把他们送往西王家。
五月至安达
安达杜绍彭兄弟四人,乐善好施,热心公益,于民国九年在安达开办宣讲堂。闻白勤说先生创办义务女学的宗旨,心极钦佩,乃托白勤代请先生,先生偕朱品一往,五月九日到安达站,闻杜绍彭没在家,自述当时情景道:
我初到安达站,一进慈善会的门。人家问我们是那处的人,我说是西城人,人家说:“西城没有好东西,快出去!”我说:“早先就听说江省这边风俗淳厚,也慢说慈善会呀,就是普通的人家吃一顿两顿饭也不算什么。”后来勉强住下了。那会上的会长出门,回来信还告诉会上撵我们。我说:“若是因为你们往外撵,我们就走,既然显得你们没有义气,又显出我们掉小脸子,双方都不好,因此,我们绝不能走!”我不生气,不动性,那正是用志作人。我用志做人已三、四十年了,以志为主就是不管人,没有打算没有分别就是了。后来张雅轩把王会长家里的病人给讲好了他们佩服了,留我们在那里久住,而我们就决定的走了:
在龙江省城(齐齐哈尔)为马树勋之妻讲病。
先生见其有孩子五人,每人雇一代妈,孩子哭了,代妈又都送来。先生说:“你现在等于五元哭坟的故事,病是难以好了。”树勋对先生说:“我在远处听你老的声名像金玉之声似的,到在近处一看,还是一个土块,所以我和你交往我丢的多。”先生说:“那是怎么说呢?”他说:“你看和我交往的都是些督军省长,你老是个庄稼人,所以丢的多。”先生知他轻视,乃去慈善会住着。孟汉臣系会中职员,先生说:
我来江省一次,总得教出一个明道的人,才算不白来!孟汉臣求当哥哥的道,问:“怎么才能得着?”我说:“你只是问天,真哥哥怎么当?”他真就这样做,行路也问,吃饭也问,睡觉也问,不几天他真得着当哥哥的道了。
马家时常遣人来问:“先生何时走?”先生道:“没有一定。”先生知他为赠路费,但他既不佩服,所以不受他的路费。先生偕孟汉臣回安达站,正值张铭斋、李韵卿在这募赈,求先生代募,先生不允。自述二人的态度说:
受人的诮骂,你的心性若动了,就是受他的气熏了。那年在安达,遇着张铭斋、李韵卿二人,整整的损我三天,每天受到晚上时,我就和孟汉臣到野外去大笑一场,把阴气全放出了”
闻杜绍彭在家,乃径赴安达城相晤,先生自述说:
我乍到安达杜家时,杜家兄弟四人,妯娌六人,初见我时妯娌六人一齐过来,我心里话,既没有老人了,怎还能这样呢?这些年也没见过这样的家庭,我就知道他家致富的来由了。他家的善德也真越作越大,直到现在还是全家在外边倡办道德,真是世所罕有的家庭。
对杜绍彭和杜曹玉琳们说:“讲病虽是好事,但不如立女子义学,可以讲道,那是久远之事。”绍彭等乃议定在王麟阁之后院建修校舍十数间。
七月二十日,先生去海城淑贞校请教员,拟于八月十九日开学,过怀德约孙静轩、白守坤等也去安达。
八月九日至海城,得安达信,谓房舍未干,不能如期开学。先生便在海城一带视察女学。
八月十八日,同高正午到张家车铺讲道,即日归来。
九月十五日,淑贞女校由周正堡迁往腾鳌堡之新校舍。初于春日先盖小房一间,派杨殿谦、胡泽民在这里筹备一切,五月打井,八月建成砖平房两栋,计二十二间。
十六日为马树勋与胡会云结婚于此。
是日偕欧宝琳、李淑贞,赴怀德顺山堡。未久,更偕赵品三由怀德去德惠,途经长春宿崇德慈善会,会长赵梦觉、理事刘献忱留先生讲演三日才去德惠。选定讲习地点后,再去怀德顺山堡,招集全体女教员齐往德惠,乘十余辆大车,过长春宿于四省慈善会,途中翻车,先生赵品三、王连捷都覆在车内,幸皆安全。
十月十五日德惠讲习班开班
先生,见辽南一带女子义学皆偏重文学,对于妇德女道,绝口不谈,又哪有实现办学初旨之可能,所以决议脱离淑贞女校范围,另觅地点,亲身教导,必使有明道的人,才有转移世风之一日。到德惠选定郭家屯泗水堂孔明伦家,太平松山李向东家,两处相离不远,可容一、二百人。赵品三、李子和、王天龙等人负监督助讲之责,先生借朱恕忱游行两处间,专讲三界、五行、四大界。课室规模极严,终日不许说闲话,虽管理员有所指挥,亦只许用手示颐指,不得招唤。开始,学生都不乐听,有的结成一个小团体,用棉球将耳塞住,表示反对。见先生等出席讲道,她们都说又摆老头阵了,但不久皆向化了。先生说:
我常说翻世界,究竟从哪里翻?只是从心上下手,扫尽一切浮华,专心去求,自然能得。那年,我在德惠郭家屯讲习,学生们说是摆老头阵,我说二十天再看,你们要盖住锅(就是不许说闲话),讲三界时专讲三界,别的甚话也不许说!不到二十天“开性”的很多,哭的哭,叫的叫,真都明道了。我从那时知道,真得教法,就没有不可化的人。腾鳌堡等处讲习不过仅有些“化性”的就是了,化性较比“开性”的还差着一步呢。
那时不但不许学生说闲话,就是张雅轩新从海城到来,也不许他出席讲话,南城来的人,也不许他们即时回去,只是叫他们静心听讲。精神专一才明道了。先为王桂贞、刘淑荃在太平松山,专悟“性如棉”,开性了。李淑贞在泗水堂讲习班里当教师,听着他们明道的消息,她也立志悟道,三天没吃饭,诚意到极点,只觉从口里向外出黑气。侯向琳自外进来,见她精神似有变态,她向后退走,不料退倒了,她也立时开性,先生说她开性的原因:
侯向琳在怀德老曹家教义学,曹某因她的学问浅,很不满意她,所以待遇上饮馔上都很苛刻的。向琳是富家的姑娘,离家才一里多地,可只是在那里忍耐,绝不回家,她有这样耐性,所以后来才得道。
她开性只是诚意到精纯地步,把后天的习染都洗涤干净,露出先天本来面目,所以有些像婴儿一像,有时哭有时笑。先生说:
那年在德惠县太平松山李家讲习,学生开性的很多,李家有三、四个六、七岁的小孩,一天的晚饭后,在玩着时互相商议说:“我们学着开性呀!”说着他们就假装哭假装笑,还一面悔过,所侮的过还都是真的,他就真开性了。赵品三呵呼他们,他们说:“三爷呀!不用呵呼我们,你还在苦海边上呢!”他二叔呵呼他们,他们说:“你老不用呵呼我们,你还在地狱里呢!”人人都有天性在,若真悔过,天性自现,尤其是小孩们最容易,因他们不曾受过多少熏染,所以天性最容易出现。
先生这时惟以昌明大道为志,所以虽有人阻挠,并不为之稍动于衷。自述道:
那年在德惠县讲习,我儿子去了,他因为那地方正闹大股胡匪,他嗔我招些女生讲习,替我害怕,所以才大闹而特闹。他上堂急头摆脸的说我不对,把教鞭敲碎了,喝了三壶水,我一动也不动,我心里话,胡匪也是迎天时来的,是为的收拾后天世界的,我也是迎天时来的,是为办先天世界来的,同是迎天时来的,两不相害,他又哪能伤我呢!他不知道这个理,所以他才闹,我又哪能怪他呢!所以才一言不发。那和歌利王割解肢体一样,我一动也不动,正是割而不割呢。为父亲的受儿子的骂,虽然骂几天,也只是定志道,反正你是我的儿子,我绝不动。第二天他走了,我上堂说:“你们若有那样一个儿子,你们能当起这个爹不?我一言不发,一动不动,就算是对得起,你们常说是学我的道,若真照我当爹那样去当就对了。”
未几,更遭受毕惠卿之痛骂。因毕淑贞在太平松山教学,先生调她去泗水堂讲习,学生和她处得感情太厚,不肯放她走,先生又必叫她去。时毕惠卿当太平松山慈善会会长,听学生一面之词,她便把先生请去,当面戟指大骂,朱恕忱在侧欲痛打之,先生连声说:“隔界呀!隔界呀!”恕忱乃止。讲习终了,回顺山堡,先生患病,吐黄痰,每夜双目昏若失明,自谓是把“志”累著了。
是年冬,义学教员始有衣履费,每月两元。
教员多系辽南人,远游吉江,若再皆向家中索取衣物,事实上多不可能,所以才都给衣履费。
一九二三年民国十二年癸亥六十岁
安达义务女学开办
正月十五日,先生回海城,在淑贞校讲习多日,遣张雅轩率女教员王淑英、欧室琳、王俊卿、孙淑贞、李淑贞、徐素峰等六人,赴安达创设义学。
二十三日,由安达站下车,路警见其率如许女界,疑为人贩,详细盘诘,答系杜家请来的女教员,犹不深信,直到慈善会内证明,始得无事。
二十四日,至安达城内。
二月二日,安达县“内则女义学”开学。王淑英,李淑贞等任教于此。王俊卿、孙淑英去龙江省城马氏私立学校任教。
七月一日,先生在怀德顺山堡讲习。朱耀庭、王富亭来访先生不遇,又追至双阳,闻道深信,更随至伊通开会,二人归乃在黑林镇(怀德)立女子义学。
九月一日,至安达开讲习会四十余日。是年,雅轩在安达除办理几处女校外,更做讲演劝病等事,所以善风大开。
十月初,先生雅轩同在安达,得淑贞女校函谓债主逼索宿债,内部人员意志动摇,大有瓦解之势。
雅轩阅函后,心内如焚,乃请命于先生,急欲南旋,处理校务,先生允许之。次日,雅轩整理行装,雇车赴站,会中且为之饯行,雅轩至先生前拜辞,先生佯作惊疑状问道:“你往哪里去?”雅轩说:“回海城。”先生厉声说道:“什么也没有人难度,瞧瞧吧!把他领出来这么几天,他就想家了,要回去,这样人还能成吗?”雅轩默然而止。允恭问道:“何先允而后止之?”先生说:
淑贞校是他一手造成的,他听说要瓦解,心头火起,立时止之,把火压住,必要生病,所以先暂许他走。但校内纷乱,只因债多,他既无钱清偿,回去何益?所以要止住他,这正是教人的火候啊!
十月,将吉江两省之女校师生招集至德惠,开讲习大会。
安达杜曹玉琳、杜薛坤杰、杜宋玉清、杜朱玉珊、张世英、张世芳、张世良等都往参加,较去年人数增加很多,所以除泗水堂孔明伦家,太平松山李向荣家外,又借孔繁礼房数间,是以分三处讲习。自十月十五白开班,讲习两月。除先生与张雅轩、赵品三、李子和诸人外,更有侯向琳、王桂贞、李淑贞等人助讲,道气益盛,明道者较去年又多。王书元等是年开性,这时高正午担任淑贞女校校董,债台高筑,势不可支,屡次函催募款接济困难。此时,李子和已募得四五万吊吉帖,二百余元奉票,因德惠讲习,正在需款,是以将此款留于德惠。海城黄廉志(节妇)曾肄业于淑贞校闻母校这般困难。她说:“不好把我卖二百元钱,以充公用吗!”李子和闻言哇哇大哭。高正午到德惠听侯向琳等讲道,极为透彻,他便高兴着说:“我为担饥荒压死也合适,到底培养出来明道的人了。”朱恕忱于讲习期中,早起工作,被冰滑倒,由耳内出血,约一小盆,昏迷炊许,复苏,精神错乱,人皆忧之。先生说:“不怕,他不能在外边死,一月后就好了。”
闭班后,偕张雅轩、孙静轩、朱恕忱、袁殿文、侯向琳、朱殿义等,于腊月二十四日回腾鳌堡。自述道:
淑贞女校积债好几万元,我立志把它清理了,我对大家说:“今年咱们去大破孟洲,以侯向琳当罗成”。她听着这话打了个冷战,我说:“你以为你今年二十四岁,怕像罗成似的二十四岁死了吗?不对呀!这个孟洲指着淑贞校,现在的困难,如同当年孟洲被困一样,不是当年那个孟洲,你不用害怕。”我们人都回到千山站了,进腾鳌堡时,一天进一两个人,若一回进去很多的人,怕债主们知道人们回去,以为是带回钱去了,一齐找上来要钱,所以才像破孟洲似的那样往里进入,讲了一个多月果然出来一个人把债务完全担过去,但是后来,可一文钱他也没拿。
是年先生孙女桂芝死,自述道:
我的孙女十九岁死的,我不哭,因她念了七、八年书。我的原意叫她念三年书,就叫她去教书,她爸爸总说她学问不够用。她死我知道她的前因后果。因她没立功,可是有苦而没有罪啊!志是量天尺,不用量自然就知道。不哭的是用志,先给她定果,哭的是用心,是跟着他跑。
61-70岁
一九二四年民国十三年甲子六十一岁
正月在腾鳌堡
正月初三日,腾鳌堡淑贞女校开讲习大会,安达杜鸣九夫妇,杜薛坤杰及侯向琳、刘淑荃等均自吉江来,参加者约五百余人。雅轩以为借此机会可以清淑贞女校之宿债,先生道:“你的木性未化,性中还有债累,恐不能清”。忽有善士愿为清偿债务,先生说:“往后再说吧。”次日善士之父嗔他舍钱,以为是被人欺骗了,到校大骂,雅轩温言相劝,酒席招待才得了事。闭会后,债务依然存在。他人都不肯担负校事,先生命雅轩担任之。
正月十六日,先生偕王振刚去为刘文永之夫王汝铨讲病(海城前双台子)。
文永幼时,先生告之说:“你是木火性,必须过二十五岁结婚,才得免为孀妇。”她于民国十二年结婚,适为二十四岁。如今她丈夫病危,想起先生昔年的话,请先生为之讲病,病人不深信,文永说尚有无他法?先生说:
你若能给王氏族中老幼人等叩首认不是,只说是没有会当真人,这样做你丈夫的病也可以能好。
文永时在县立学校当校长,这样做怕人笑之为狂,不肯行。
二月八日先生偕王连捷去又为之讲,仍不信。
二月九日汝铨死,可见夺数之难了。
二月为张中天之妻郭守志讲病,自述道:
张中天的母亲(张邹法如)最会当后母,前房的子女和亲生的子女们十几个人,并没有远近亲疏之分。如果出阁的女儿和女婿发生了口角,就都来请她给判断,她听一听谁是谁非,给判别明由,加一番劝告,就打发走了。她家有活计,子女们都来给做,她有好吃的东西,子女外孙们也都来吃,并无半点分别,真是后母的模范。中天的女人(郭守志)看不惯这些事,暗中有气,表面还不说。那年春天,她抱着孩子走了三、四里路,来求我讲病,我说:“你能抱着孩子走这么远路,病是不重的,然而你的命可是很危险了,你婆母义气大,你和她的意不合,你若不赶紧找婆母的好处,恐怕不出三个月就要死了。”说的她很冷,但她没有注意,两个多月就真的死了(四月十八日)。这是因她不达婆母的意,不知道家运啊!如同一块冰,叫太阳光照化了。
春日,张润身(雅轩子)患疹子,人都没法给他医治,先生说:
天花是从骨髓中发出来的毒,是父亲的火。疹子是从血中发出来的毒,是母亲的火,火发出来,正好炼炼,可以结实,又何必治它呢?
春,派教员分往吉江各地,张福堂率人在怀德一带。孙周静轩、杜朱玉珊、戴闻淑贤共乘牛车,自带吃粮,游行讲演安达附近七县,善风大开。
暑假于怀德顺山堡召开讲习大会,人数很多,饮馔不佳,先生日食煮茄子数枚,体极枯瘦,而讲道不辍。
七月中旬,偕侯向琳之兄到安达讲习。
此时王泽溥极端信仰佛学,以为人之成道,除佛法外别无途径,是以自腾鳌堡径赴安达,思以佛法度先生,先生自述道:
佛是人成的,今人不求人道,而先求佛道,真是舍近求远。王泽溥好佛学,他想用佛学化我,和我打禅机语说:“把尿憋子翻过来。”我说:“是我,我外边很肮脏,而里面非常干净,这不正是我吗?”他又说:“芥子能藏须弥山。”我说:“是我,我一个人在天地间,真好像一粒芥子似的,而心里藏着佛国、天堂、苦海、地狱四个大世界,这不正是我吗?”他又说:“大,大不过不破本位。”我说:“还是我,我做活时,从做活上成道,我当孙子就从当孙子道上成,我是做啥事当啥人,都叫人宾服啦,这正是由本位上成。”
八月十七日,先生偕多人自安达径赴德惠。另派杜曹玉琳等由安达赴扶余长春岭、农安西王家一带,召集各校师生,亦赴德惠,仍在泗水堂孔家讲习一个多月。闭会,吉、江各地同仁齐集于长春,购团体车票,同赴腾鳌堡淑贞女校。该校积债两万余元,经济异常艰窘。时王淑英被德惠县教育局聘任为张家湾公立学校教员,她知母校艰难,将所挣之薪金“哈洋”三十元(纸币)夹子书中,寄赠淑贞校,以舒眉急。刘志贤在张家湾校当校役,每天贩卖烧饼,供给学生吃用,因此少有积蓄。以此款和全年的工资,作大家回海城之路费。在那种经济十分困难情况下,竟有公而忘私,如二人者,实令人可钦。
十月十五日,在海城腾鳌堡淑贞校开讲习大会
先生到淑贞校一见雅轩便说道:“喂呀!你的饥荒开了啊!”雅轩道问:“你老带回多少钱来?”先生大笑说:“我一文钱也没带回来呀,只是看你的性化啦!就知饥荒了啦!”各地人士都到来,绍彭讲他因为发财累病了,他立志舍善和钱绝交,不再求着发财了。他说老圣人书中那一本也没有叫人发财的,听众大为所动。凤仪道:能为众人造福,使众人佩服了,就叫着掌天权,我办善德当和了结淑贞女校的饥荒都是一招呼就动,那就是天权。有天权得养天性,能把这道理钻透了,禀性也就容易化了,禀性化了天权自长。淑贞女校有饥荒,人都怨我嗔我好久不回去,其实我早就看明白,非积下饥荒不可。我在外尽力的讲道结识了很多的人缘,但一文也不募化,我只是对大家说,今年腾鳌堡出佛了,要唱大香山啦,到腾鳌堡开会时,杜绍彭徐子贞把世界真讲透了,我就知道淑贞女校的饥荒化了啦!我对大家说:“你们对于淑贞女校的饥荒,都诚心要清理,可是你们舍款是自动啊!还是被动呢?”大家说:“你老的意思是怎样?”我说:“若是被动由我度量你们天命的大小轻重,给你们各人指定捐款数目多少?若是自动舍多少由你们自愿。”大家都说:“自动吧。”我说:“那也得有个限度,在这个讲堂东西两壁上都挂上黑板,捐款人自写姓名和钱数,时间是从日出时起、到日没为止,过期再有舍的也不要了。”这一日写了三万多元,不但把淑贞女校的饥荒还了,连高平(盘山)母校的饥荒也都还了。我对于了债的事,用意很久,谁知道呢?
当时第一个自报捐款的竟是一个年仅十九岁的女孩刘淑荃,她曾于前年冬在德惠讲习时最先开性,此次,她首先写了一仟元。接着大家便纷纷自写姓名和捐款数。这次到会的善东和女校的师生,共约五、六百人。先生说:“谁是佛?我就是千手千眼佛,你们都是佛国人啊!所以我说,唱大香山呢。”
此次明道的很多,以刘惠忱、朱耀庭、高国正等为最优。惠忱之妻刘金孝慈先期到会,及惠忱来到,孝慈给他叩头说:“夫君可来了!”惠忱大为所动,以为她必是得道,不然何以如此?自计若不如她,又何以为夫!出席讲道后,先生为之批评说:“你虽有信心,但未能诚,今后要盖住锅,诚意悟道。”惠忱说:“心念不易死怎办?”先生说:“你念志意心身,常了心念自然死了。”惠忱照话作去,果觉心清如水,后因去街购买东西,心为事乱乃又迷了。归后,诚心专悟,至腊月一日与朱恕忱讲《大学》首章,讲毕大笑不止,自此开性,明白人之初生及鸡雏初出卵壳之实况。朱耀庭亦于此次讲习会中悟得为父之道。
先生见淑贞校之债务清了,且有余积,校务继任者当不乏人。乃逼张雅轩即离开该校,此时张雅轩正患足疾,不能行动,众人皆恳切留之。先生说:“他不但远走,他还得给大家磕头,才许他走。”时正午在侧落泪,以皮褥铺地下,雅轩欣然就褥上与大家叩首。正午说:“咱俩同志一回,你既不能行动,我把你抱到车上去吧!”雅轩深明先生教他之意,功成身退方合天道。由此就直去安达,这日是古腊月十七日。
是年江建议慕渠先生游行东北各地,至沈阳讲于省议会。
关东名士世仁甫听讲后,致书白佩衍云:“孔孟后又见斯人。”以此可见钦重之意了七月十五日到安达,讲演之要旨,谓为家之运已终,为公之运将开。
一九二五年民国十四年乙丑六十二岁
正月六日,先生偕李淑贞、关岚青等在辽中陡沟子唐家讲演数日。淑贞渭岚青衣履多趋时尚,是务外也;逼她改装易服,专心悟道,由是果有进步。未几,回腾鳌堡淑贞女校,召开教员讲习会,到会者数百人。除留于辽南各校任教者外,偕赴吉江者凡一○四人,正月二十六日至千山站,乘团体票车北上。先生说:“二十年前我说将来的女教员成火车向外载,如今果然作到了。”二十七日到怀德县范家屯。在这一带将教员分派了一半。晚九时到长春,又派往德惠、扶余、农安等处二十四人。是夜宿于马氏竟成学校,值倓虚法师讲金经于此,晤谈多时。二十八日到哈尔滨,又派往,巴彦、呼兰等处八人。余二十人偕往安达。此时雅轩正在安达“杜六合堂”开家庭教育会,道气很盛,先生至,益为之一振。
二月,先生由安达赴齐齐哈尔,住于慈善会,假女师范之礼堂开讲演大会。
随行者有张雅轩、杜绍彭、杜曹玉琳、张世良等十余人,讲旧社会嫡庶之纠纷,听众多有所悟。于省长(驷兴)之弟妇,自悔其从前不明夫妇道,行事多强硬处,决心痛改之。傅旅长见讲演团于家道世风有若大的力量,必请先生至其家,为之讲道。先生见他多妻,乃讲“推五行飞九宫”之道,伊家为之一变。
马树勋闻道有所改悔,请先生到他家,他跪在地下,手捧着地照和钱,请先生收下,先生不受,自述道:
马树勋舍一千垧地、一万元钱,我不要,我疲乏,暂时歇卧,雅轩和绍彭寻思他二人在座,必有什么不可说的话,他俩假托要走,我说我也走。出来后,雅轩问我:“为什么不收?”我说:“化人的钱,不是为成我们的事,乃是为救那舍款的人,现在他家好像是鸡蛋山,从山底下拿这一点,全山颓下来,就坏啦!况且他那钱到咱手也不准能好花,救不了他,所以不受。”
龙江闭会后,乃游行江省十四县,绍彭负交际各法团及官府之责,先生专事讲道。
至海伦时,从者数十人,乘大车数辆,绍彭说:“人太多了。”先生说:“一个人一个命,多又何妨?”回安达站假电影院开讲三日,听众很多,得商会之助力不小。由此又去明水县。
三月二十七日,先生到拜泉县,随行者六○余人,在这城讲习一月。
有于淑贤者,系青年孀妇,患精神病,妄希为雅轩作妾,雅轩不允,她随着到处搅闹,到拜泉益甚,竟至不顾廉耻了。先生命雅轩送她回籍,二人登车时,先生笑道:“张雅轩被鹰刁去了!以前功德废于一旦。”袁成五的内人信以为真,哇哇大哭,而雅轩晏然,送她到家,便脱身回来先生说:“从鹰嘴里夺下来了。”
拜泉附近钟灵观有吕华堂,闻雅轩毁家兴学,极为崇拜。
某日在汽车候车室中,遇雅轩呼至门外,对雅轩说:“我有哈洋五百元,赠于你吧!”说着把钱扔下就走了,追之不及。雅轩向先生讨论应怎样处理这钱,先生说:“我们不能收用,交与杜绍彭吧。”绍彭以此款在安达喇嘛甸子买荒,更有王麟阁、张选庭、杜绍彭、王绍庭、翟福兴、由中申、梁毓秀、李于氏等十余人,各舍毛荒十方开办学田部,用作兴学之基。他们有意把土地分给雅轩一些,先生说:“我们绝不受。”
张维垣是拜泉县张振之的儿子,病得要死,听讲后必要从游,他女人阻之无效,同人抱之登车,赴安达。
一日,先生在屋中讲道,他在外边散步。先生问大家说:“你们知道我把张维垣带出来的意思吗?”有人说:“叫他离开家庭换换环境。”有人说:“叫他散散心,就可以好。”先生道:你们说的全不对,是为的叫他逃命,他好像个耗子(老鼠),他女人好像个猫,猫把耗子捉住,并不立刻吃,放在地下,耗子一跑它一捕,把耗子弄得半死它才吃了。维垣的女人伺候他的病,用心看护着,不叫父母兄弟们到他跟前,把父母的慈,兄嫂的悌,全给割断了,这是断他的伦常根,把他请到老丈人(岳父)家,用小鸡作各样的菜,吃了一百多个小鸡,拉下了生灵债。病稍见好,她就该说这个不好,那个不对,给他装些阴气,所以他的病屡好屡犯,死了拉倒。
这时维垣闻言入室磕头,自谓说得太对,先生说:
她是个捉替死鬼的,捉弄死你,她好干干净净的守一世寡,来生好转个男子。这事是从她待你太近上考查出来的,“其所厚者薄”,偏向你正是坑你。现在你逃出来,她病了,来好几封信,电报催你回去,你要在六月里回去,你死,你若在七月回去,她死。维垣深信我的话,虽然他叔叔在电话上责骂他,他终于七月一日才从安达回去,七月三日到家,他女人已死了三日了。恩中之仇,仇中之恩,是不可不分得清楚的。
在拜泉开会,课余时,先生和杜绍彭散步,绍彭道:“为挽转世风,各处宣道,听众有千百人之多,咱们算干着了!”先生说:
咱俩行的事合乎圣人的书了,我行的是“贫而乐”,你行的是“富而好礼”。
四月二十日,先生偕从者数十人至呼兰,住于慈善会。由裴会卿,商有年主持,在娘娘庙院内搭棚开讲,各机关各法团都参加,听众达千余人,讲演五天闭会。
五月四日,先生至巴彦,该县孙家仪及孟家、马家,各立义学一处。教育局对伊等素不满意,先生到此开会,某讲员讲道,又多伤时语,教育当局勒令停讲,三处女学亦同时解散。先生自述对这类事的态度道:
我从前做事要遇人来搅扰我,我就大乐,自己心里话,不错,我又办了一场,再到别处去做,准比现在更强。
由此去三道镇、海伦、绥化、望奎、青冈,过通根河遇匪二人,询明讲团,系讲道的人,故未劫取衣物,其余路过客人都被劫了。他们到青岗县控告讲演团“通匪”,他们的意思,以为同时遇匪,何独讲团未受丝毫损失。值该县县长孙某(系张世英的翁父),素知讲团的宗旨,详为解释,乃得了事。
是年春,先生子国华在朝阳羊山成立义学,名“国华学校”。聘刘淑荃为德育教师,教法极受称赞,不幸于五月十日病故。
六月一日,先生到安达县,二日,同张雅轩、杜绍彭、白抚宸、徐东兴、王麟阁、孟汉臣、梁子杰等到道德会内立的务本校讲演。十五日南去怀德、顺山堡,招集吉林一带职教员数百人讲习一月,溽暑蒸人,饮食不佳,故先生患腹疾,然犹出席讲道不辍。
八月,先生偕张雅轩、白抚宸、张子嘉等到安达,筹备开家庭教育会。
拟集全体义务女校之职教学员,专事研究伦理,以期深造。是年,人事安排。高心一为海城腾鳌堡淑贞女校学董,孙静轩、张福堂、刘孝慈、唐耕三等组成讲团,在龙江省游行讲演;高正午、刘惠忱负视学专责。截至本年九月,女义学之统计如下:热河、奉天、吉林、黑龙江四省十九县,有义务女校九九处、一二○班、校舍四八五间,发起人二四五名,赞助者二三一名,在职教员二○六名,学生四三九七人。
九月一日在安达县开“家庭教育大会”
先生自明道之后,即以道在家庭伦理间,他认为世界是人们的世界,世界的好坏全在人为。那么家庭是人类的泉源,想要有好人,来造成好世界,必须由好家庭来生好人。他先提倡女学,就为的是教女子明白人道,她才能生出好人来。在这次大会会场的屏风上大书“正本清源”,在礼堂上高悬着“人道始基”的匾额,从此,也可知这次大会的宗旨了。会期两个月,所来的人都是关外的人居多,自辽海一带来九节火车人,龙江省城、来一节火车人,吉林来四节火车人。食宿于会中者约一千余人,及本城听讲者约两千人。内有女教员及高材生八百人,清修的姑娘们七十二人。分五个讲厅,每厅都有主讲的人,共研究胎教、母教、继母、嫡母、庶母、父子、夫妇、兄弟、家长、妯娌、姑嫂、母女、婆媳、主仆、朋友、邻里、家规、家政、婚嫁、丧祭二十个讲题。开会后,将语录集成《家庭集锦》一书,是由张云五主编的。
先生在开会伊始对大家道:
人们过家,把道都过没有了,所以世界才乱。这回我们要过一个大家庭,专研究道。我们这次开会,分八部,各部的人们都要各尽其职,尽心不累心,自然就明道了。
朱洗心听着这话,他真就尽职尽心的去做,他在庶务部担水,每天须担八十担,每担有一四○斤,他担着水好像生了两翼一般的轻快,毫不以为苦,日久他真明道了,知道他的女人要不变过来,准死,死了要不再娶人准大开智慧。
马祥是管着烧茶锅的人,听着先生这话,他便守着茶锅静心悟道,一月后他就悟透了,自己觉着内心里生出来的乐趣,如开水一般,向上翻花。他能为人讲病,一讲就好,都称他为“马神仙”。
研究母教时先生说:
你们讲“母教”不如讲“教母”。我们办女学,教女子明道,正是教母啊!(意谓注重胎教和当好母亲)
研究父子道,孔雨三听说父亲有病急欲归省,先生说:
你那种尽孝法等于用狗屎上供,你要为社会服务,劝世化人,正是大孝于天下,还不能抵得小孝于庭围吗!雨三闻言乃止,不几日,他父亲病好,也到会听道来了。赠先生的联语云:“一人至善,感化乾坤光返照,万国同心,重开宇宙本归原。”(孔翁名宪龙,清季举人)。
先生对张子嘉说:
你趁着你祖父和你祖母亲在世,要尽力奉养,家里那点产业要用在行善事上,你往穷里过,能把那些产业都卖净了,就成了。
当时白勤常发牢骚,自谓无权无位,不得行道。先生说:
你既然有女人,就有丈夫的位,你会当夫君了吗?你有儿子,你就有父亲的位,你会当父亲了吗?所说的位并不是权位,是伦常中的名份。古来的圣贤,都不愿当皇上或作官,因为有了权位就有范围,有范围就被那权位的范围拘住了。像当一个省的省长,还能管着别的省吗?所以有官爵的名,正是小了啊!正是有道的人,不乐意作的事。而且行道不是假势力的,若掺杂势力,就失了道德本质了。长官之力是人力,哪如以道德之力而推行万国呢?我知我无权无位,可比长官大人们贵得多啊! 白勤也着笑,以后他说回家换衣裳,由此失踪了。
这个会将开未开的时候,热河省都统,阚朝洗来电,请先生去热河宣道,谓已派若干骑兵到锦州迎候。雅轩问先生去否?先生说:“不去,这边筹备已经妥切,我们若走,绍彭必要轻视我们,以为我们去攀高了,到热河还是准无所成,这正是失机,所以绝不去。”未几,热河政局转变,阚已退归。先生确有高见,自评道:
我一生没有迈空步,像在安达开会的时候,阚子贞(朝洗)来请我,我还没去,正是没迈空步。
王泽溥深信佛学,他时以佛理讲给同人听,因此,有许多人信念分歧了。
先生说:“我教出来的人,你都给领出家了,这好像我是瓜官,栽种的瓜不等熟你都给摘走了,不是可惜吗?”他听着先生这样的数责他。他过来给先生叩头,默默而退。先生说:“你们知道他为什么叩头?”大家说他是悔过。先生说:“他是和我要分家了。”次年,他果去拜泉,自立一道德学院,专讲佛学去了。
旧历十月末闭会,人数过多,恐影响铁路上一般乘客,故分期散归。十月二十四、二十六日、二十八日,每日走两节火车人,十一月一日走三节火车人。
此次的用度,“杜六合堂”早有准备,会后总结消费统计如下三○亩地的萝卜,四○亩地的白菜,三○亩地的马铃薯,更外买七○石马铃薯(地方计量),白面二○○○余斤,豆油六○○○斤,盐一六○○余斤,小米七○余石。此外花现款一○○余万吊,除收乐助款五○万吊,均由“杜六合堂”担负。杜家一个木局的木材都拿来,搭了一二○余铺炕。消费如此之大,实赖杜家鼎力负担,乃得圆满闭会。
对于善德当的宿债又提起来,自述道:
我到东三省办学,人们也都知道善德当事件的始末,他们都想替我还债,但我预先就和大家声明,决定不用东三省的钱的还我善德当的债。民国十四年在安达开大会之后,杜绍彭要给我还善德当的饥荒,我说:“我原来卖这饥荒要一万两银子,没人搭讪,现在值的多,还不卖啦!我来东省是为的化世,绝不是为的还债,你若给我还了,我就算是卖道。一般人必要这样说,啊!怪不得他跑到东三省来,他还是为还他的宿债呀!这正是十年之功废于一旦。现在我的天命有全球那么大,若再贪就因小失大了。”绍彭因为这事,他万分的赞成我。
先生不受这款的原因还不止于此,在他的自评中曾说过:
杜绍彭要给我还债时,我就知道“命”足了,在江省有给还的,在朝阳也一定能有给还的。因为知道我的命足了,才有给还的,我不要他的钱,我就成了无价宝了。
我要受了,结果不过如此,再也不能发展,我不受,我的福德才无量,因他给还了这债,于情理道理有益,于天理无益,所以不受,人须自己量度自己分量。
我平生有三种奇事,一是救杨柏,二是办善德当,三是杜绍彭给我还债我不受。这三种事,我没有势力,没有财产,而敢这样做,真是世所罕有,所以能做得到,就是一个真诚啊,真诚是从愿意死而不愿意活着里来的。(不怕死)
这次集会最终的结论:深知欲天下治平,必得救正人心;欲正人心,必得止住争贪;欲止争贪,必须在人和财物上想出个根本解决方法。
先生把整个宇宙比作是一个人,人赖气血以生,那么什么是天地的气血呢?先生说:
人是天地间的气,金钱是天地间的血。现在我办的事,无儿女的可以向异姓人讨儿女,无妻室者只要品行定得住,可以自然得妻室,如果生活苦难的,大家便设法与之“储金立业”,永久不作难,这便是天地间的气血周流了。
先生把人看得是贵重无比的,他说:
一个人便是一个太极,便是一个天地,便是一个阴阳,可比天地还贵重的多。
先生把人类蕃衍的程序看成是这样:
全球万国都是男女两个人集合成的,有男女而后有夫妇、父子、兄弟、朋友、君臣等,这就叫作五伦。古人说夫妇为人伦之始,太对了。我们如欲改建社会,必须先从男女两个人起,使男女各正刚柔本位,就能自立,自然能五伦有序,家齐而国治了。
先生从世界的平面上说来,他认定夫妇是人伦之始。再看他从宇宙的纵剖面上说来的:
道是什么?就是阴阳。阴阳是什么?就是夫妇。夫妇各正本位,就是道了。当太古的时候,男子有妻,如同没有一样,因为男人心中只知爱亲,不知爱妻。到在尧舜时代,夫妇和好,为丈夫的爱亲的心和爱妻的心是相等的。到了周代,人们生了儿子,才知孝敬父母。俗话说,不养儿不知父母恩,正是那时的话。到在近世,人们不知孝亲,不知夫妇之道,只知相争相扰,这就是世界纷乱的起源。
他纵横的观察宇宙,知道世界的纷乱起源,他才想出崇俭结婚的办法。自述道:
现在世界是“离中虚”、“坎中满”的世界,因为女子的生活都依赖男人,她还自觉不错,以为应该享受,这叫“坎中满”。女人的生活既依赖男人,男人还以为应该供应,竭力供应,终有供不应求之势,这叫“离中虚”,要娶个讲时髦好穿戴的女人,或更胡搅蛮缠横不讲理的女人,那更重压重重,使男人终身不能尽孝尽悌,为国为民,只累于女人手中,所以世界才乱了。我看明白啦,才办崇俭结婚,变立业世界,人人自立,女人助夫不累夫,这叫“抽坎填离”,换卦象,成为乾坤正位,翻为先天世界,这可不是小事啊!
先生教男女实行新的三刚,新的三从,止争止贪,修性修命。由于这样的男女们来结婚,自可使理想的优生实现,世界也就太平了。给这种婚姻叫作先天结婚,(意谓未婚之前已明婚后为人之道了)以后有人给名“崇俭结婚”,也名之曰“新家庭“,先生讲的三刚三从是这样:
原先的“君为臣纲,父为子纲,夫为妻纲”,这三纲是领着往前走,还是在外边。究竟真“刚”还是在自身的三界中,若动性,性就不刚了,若怨人或盼人家好,心就不刚了,身界打人骂人,身就不刚了,所以真刚就是不动啊。原先的三从是,“在家从父,出嫁从夫,夫死从子”。我现在主张,必得要性从天理,心从道理,身从情理,才是真三从。像“秋胡桑园戏妻”,最后秋胡的女人任死不从,这就是从道理,而不从人的例子。
一个青年男女肯接受这种思想,实践出来的,便是一个新青年,便有先天结婚的资格。先天结婚是自由自主的,是把财产、才艺、容貌、年龄,一切界限都打破的,惟是以道相尚。先生说他们的存心是这样:
男子要存天心,女子要存地心,天有好生之德,地有养育之恩。为男子的能领人不是为自己,是为天下,女子能养育子女,不是为自己,也是为天下。
先生说他们行道的初步是这样:
男女在未婚之前,都是以尽孝为第一步,既然结婚之后,男子以尽夫道为第一步,女子以尽妻道为第一步。男子如不把内人领在道上,能孝翁姑,教子女,纵然自己十分尽孝,老人也不净心。女子过门之后,不能助夫成德,虽然自己孝翁姑,翁姑也是不甘心的。所以男女必须明为人之道,才能尽孝呢!
先生说他们的相处是这样:
“君子求诸己,小人求诸人”,我说“求己”是先天,“求人”的是后天。今后的夫妇也要这样,夫不求妻,妻不求夫,各做各事,各尽各道,应聚就聚,应散就散,聚也不相搅,是和和乐乐的,散也不相牵挂,是自自然然的,这便是先天夫妇。
先生说他们的经济是这样:
新家庭的男女都要“立业”,不许相互依赖,均须自立。做事要勤,用度要俭,遵守古人“耕三余一,耕九余三”的话,不可枉费一文,那才算真正新家庭呢!
先生更为他们设计意造这么一个环境:
一个人必得净心,才可以缔造大同。我的意思,将来新家庭的人们,到处皆可为家,如安达、黑林镇、公主岭、腾鳌堡等处,都设立业基金保管部。筑房舍,为新家庭的住所。假如某家在甲处立业,到乙处也可支款,乐住甲处便住甲处,不乐住便住他处,总是尽义务,作些公益事业。一家之内,男女不相牵挂,不相管辖,这样办法,到处可以为家,生活还不感困难,这不是大同世界吗!
一个人能这样存心行道,以天下为己任,也够得上一个完人。
先生既认定金钱是天地间的血,究竟如何通畅这血呢?想出一个立业的办法。
立业一事与崇俭结婚是相辅而行的,是他们的经济基础。最初引起立业的动机是为了迎天时,创造出个人人为公,消除自私自利的“立业世界”,这就必须在人们的经济生活上予以合理的解决。此外更有以下几事,加速了这一事业的实现:一、初于民国十三年,徐子贞见张雅轩子女已长,而私产已罄,其家属的生活,子女的教养,必感艰窘,因发心年赠雅轩十石高粮,赠关国南二十五元。雅轩坚持不受,子贞将钱交与淑贞校会计处而去。雅轩向先生说知此事,先生道:“这样受授,就等于子贞雇你为公中服务了。如能舍的舍在公中,受的也受之于公中,就不能形成这种状态了。”二、有一孤老人,在范家屯敬惜字纸会中尽义务多年,预积了身丧葬费,放在他义女家,同人也都知道这事。及老人死,会中通知她义女,女便嚎淘大哭道:“义父坑死我了!他欠我那些钱,可向谁去要!”同人知其意乃会葬之。先生说:“修道人必得了念,他既有念,怎能成道?”三、杜绍彭的妹妹嫁张继春,未几死。临死嘱托嫂子们说:“我没生子女,有负张家,愿兄嫂再为续娶才好。”杜家想拿出一笔款为张家娶人,先生说:“我们想提倡立业,你把聘礼的钱给女方立业,使女方经济独立,人格独立,不累夫,不累家,不累社会,那有多好,”绍彭以为然。
“立业”一事,是他们的经济命脉。究竟立业是怎样一回事?
先生说立业的办法与意义是这样:
储金立业是我解决生活问题阻止争贪一种理想。因为人学道,都怕穷,所以设一桥梁渡过去。凡是对公益事业有功的人,公众与他奖金自三百元起,至一仟元止,每年暂照二分利息。其息金按二八扣加入本金,这是公众立的业。私人储金也予以相同的办法,或利息稍轻一点也可,这是私人立业。其宗旨即是以所得息金,为维持生活之资,而外即不许再挣钱,这是止争贪的一种方法。
先生划“立业”与“创业”的分野是这样:
从前是“创业世界”,今后是立业世界,创业是无止境无罢休的;立业是有限制有归宿的,创业是以一己的幸福为目的;立业是节制自己以助人的。凡人现居何地位,作何职务,即守何本分,思何道理,毫无妄贪妄求之念这便是立业世界的人了。
创业世界是互相结仇的,譬如某人创下业了,哥哥要分,弟弟要夺,贪求不得,便结冤仇;立业世界是互相结恩的,譬如某人已有立业储金,所生利息有了余积;再给他人立业,如此做下去,不是互相结恩了吗?我提倡立业,储金的意思,正是要把仇的世界变成恩的世界。
我常说立业世界德为根,创业世界孽为根,怎么要这样说呢?
立业的人,先把争贪止住了,是一身有德;纯为公益作事是德,有了余利再给诚人立业也是德;死后基金归公,再给别人立业还是德。处处是德,不是德为根吗!创业的人先有个贪心是孽;积钱还得劳心是罪;积财留与儿孙,儿孙早晚准败散了,仍是孽,处处是孽,正是孽为根。
立业人的规约是不挣钱,不分家,不许有嗜好,不走人情,不许放借贷款。先生说:
将来世界必变立业世界,人们不许私放赈,不许私借款,五大行各有各的银行。像某农人要想向农业银行借一笔少数款项,必须十家连保,借者若不还,得十家代还,借多数款项,得百家长或十家长给出保,再多得县长省长出保,不能还则由担保人负责。将来世界是公天下,产业是公产。
立业人的前进目标是这样:
从前是个养活女人的世界,娶女人必得花很多的钱,今后要变一个不养女人的世界,娶女人的不但不花钱,反要自带立业钱来给伦常中人立业,这不是翻过来了吗!将来立业世界,实现的时候,产业都归公,人们不用养活妻子,一心一意去为国家尽忠了,为人尽力种地,多打粮的国家奖励他,收成不好的就罚他。到那时候团体世界就造成了。
立业基金是有立业基金保管委员会管。各分会都可附设分部,种种方式来使这基金生生不息。先生给举例说:
将来用立业基金批买些大宗货物,由总会分发给各总分支会的立业人们,立业人散在各讲演社中或各支会,代销这种货物,固定生二分利息,那利息仍归总保管部。这样立业人也有了相当的工作了,这叫作“金生水”,也可以叫作“遍地生金”。
一个人立业了,他有固定的收入,对于仰事俯蓄都可有相当的分配。生一个子女每年给他积金十元,到十五岁时,本利相积也能以立业,教育费自然可以解决了。再以十分之几来奉养老人。最好是王书元的高见,先生说:
从前我主张储金立业的媳妇,每年可用利金五分之一给婆母以尽孝。江省王书元她偏积些款给婆母储金立业,不到二年王书元死了,我才知她办的太好了。
先生说,立业的人殁后是这样:
立业的人活着有钱花,他不挣世界的钱,而还为世间尽义务,死了以二年利钱发殡他。生前一世有钱花,死了就了啦,无挂无碍,那叫原汤化原食。
又说:
立业人虽然没有功德,几百年后也可能是佛国人,因为他归公的本钱助人太多了。
先生把立业一事研究极为彻底,尽力地提倡。他说:立业的人可说是“与天地合其德,日月合其明,四时合其序,鬼神合其吉凶。”大家不要轻视才是。自己能立业的,便当下就立业,不能立业的,自己挣钱也要立业,将来人人都能立业,男不依赖女,女不依赖男,变成个立业世界,那不就大同了吗!
先生对这事自评说:
我从前提倡崇俭结婚,现今又说捡选成人,重立先天世界。人们都轻视,耻笑我,以我为狂。哪知道我被人轻视和耻笑的地方,正是我们行道的妙处。现在我办的事,看着是无足轻重,等到百年之后,便知我提倡的事,都是改造世界最要的关键。
我在安达,杜绍彭问我:“谁是你的师傅?”我说:“打爹骂娘的,有病的,生灾的都是我师傅。”把他说激啦。他说:“去你的吧!你没有个正经的。”我告诉他的是真话。人为万物灵,谁都是咱的明师。
十二月,回海城腾鳌堡开办立业储金与崇俭结婚
安达闭会后,先生偕诸人到海城腾鳌堡又开讲习会,把立业和崇俭结婚两事作为主题,共同研究。大家积款作为基金,最初舍立业金者安达杜六合堂三万元、怀德徐子贞一万元,拜泉张振之一千元,款由杜、徐两家暂为保管。最初立业者,有张雅轩、关刘化行、王桂贞、阎桂英、张士良、赵品三、李永成、巩士元、胡德润、王白守坤、毕会元、赵荣久。立业基金,暂由张雅轩负责收付,其办法悉依安达开会时之所研究者。其利息非本人不得支取,其基金虽本人亦不得干涉或支取。
崇俭结婚也在这时创办的。张邹法如之子中天,去年丧偶,先生乃为之提倡,(腊月二十七日)与沈荣莲结婚,其办法以崇俭为主,双方不收受财物,行礼时亦不张筵设乐,仪式简单,除证婚人、男女主婚人、介绍人致辞外,则由来宾致辞,其辞意皆以讲道为主。礼成后,便酌茶话,尽欢而散,先生说他俩婚事的始末:
沈荣莲没到老张家以前,我告诉她婆母,先不要给他儿子订婚,她真信我的话。后来荣莲结婚真比前房强,她婆母心满意足了,正是因她母亲德大。你们记着:无论女人死了或走了,要事先都对过她,后来的必胜于前人,这是定理。她婆母为什么信我,因给她前房儿媳讲病应验了(事见本书一九二四年内),所以深信不疑。
开会时,高正午、孙焕然等跪请与先生说:“善德当的债不准杜绍彭还,我们代还不可以吗?”先生说:“你们不也是东省人吗?我绝不用。”
李赵壁(名连城朝阳人,先生的表侄)是原先善德当主办人之一,结束时他的股本全数未支。其他股东有严追逼索实不可解者,他又给代付一些,所以欠他的款是整个债务中最大部分(约在八千元左右)。他随先生游,是想乘机讨债,谁知他闻道有悟。一日,在淑贞女校的井侧,对先生说:“二叔,善德当的饥荒,杜绍彭还你不要,高正午还你又不要,那么我给你还中不中呢?”先生说:“你能还太好了。”赵壁乃决意清还此债。
于淑贤是个孀妇,患精神病,自言愿为张雅轩作妾,随着各处吵闹。安达闭会后,先生不许她随往海城,关老师(化行)怜悯她,给她作保,说她不能闹了,才带她回腾鳌堡。初到时还很好,及见张中天等结婚,她的久病复发,跪恳先生为之结婚。先生不理她,她便吵闹。时有女生沈碧莲出天花,在室中静养。先生说:“病人怕惊,你不要闹!”她越发喧嚷,先生怒打之,日暮矣,逼关老师领之走,宿王俊卿家。先生对徐东兴说:“你是当善东的,应当拿几个钱看看去。”
徐东兴把她送回公主岭,先生曾自述这事道:
于淑贤在淑贞校扰乱的太厉害了,人人都厌烦她,我就把她打出去,人心大快。若在人心未厌时打她,众人必反要说我没有义气。《中庸》的“发而皆中节谓之和”,中节二字是不可不注意的。
打她是止其为恶,为她说法仍希她为善。自述道:
于淑贤现在居孀,她有个儿子,又聋又瞎又哑,她的命可以说是极苦了。她从前的命是当太太的本分,可说是极高了,现今她应当降下去,给人家当老妈子去,使主人佩服了,她的命就回来了。
一九二六年民国十五年丙寅六十三岁
正月在海城腾鳌堡
胡泽民患咳嗽不太严重,张雅轩对他说:“我们要出发了,你愿意我们送你啊?还是你愿意送我们呢?你要愿意送我们,我们先走。要愿我们送你,你今天就死,我把你葬了再走。”泽民说:“你们送我吧。”说着自已便去舀水洗发,求人剃头,把衣服换好,自己走上床躺下就死了。这是正月初六的事,先生曾说他死的原因:
人是三界生的,三界不全便不能生存了。我怎知王恕忱、胡泽民必死呢?因为他非要回腾鳌堡不可,其它地方都不乐意住了,这正是阴命不全(阴命不全即不能容纳阴面的情感与事物)怎能不死呢!胡泽民性质暴躁,我领他到德惠,叫他好好的尽义务,他还是动性,年底回腾鳌堡就不叫他出去了,因为知道他要不好,他真死了,这里有个数啊。
正月初六日,先生偕同人三十六名,自腾鳌堡出发,由汤岗子登车北上。高正午到怀德,唐雨恩到德惠,各领教员若干人,分担两处校务。先生与张雅轩、曹玉琳、王淑章、王书元、袁殿荣等到安达。为曹洪生与袁殿荣结婚,张继春与王淑章结婚。淑章是辽阳张中堡人,先生初到辽海,她母亲与张法如等最先创立女学,信道至笃。淑章于归张氏,是承继母志而行的,所以她是崇俭结婚第一个起头人(因她的婚事议定是先于张中天的)。
正月初九日,雅轩去拜泉送王书元与张维垣结婚。初十日雅轩回安达,又讲习多日。十五日,先生偕允恭至于洪恩家。因陈慕良之母贫无所依,先生为之安排做工地点。二十二日偕高国政等去安达站。
二月十七日,先生因安达县。于去年冬讲习后,即计划拣选各地人才,从安达出发,去朝阳讲演兴学,复兴锦、朝一带善风。先生尝作豪语说:“摆长蛇阵去破朝阳!”先遣张雅轩、高正午、关老师(化行)、孟凤臣、陈荣秩、杨础光、张维垣、孙静轩、关岚青,阎桂英、李桂芳、陈淑俭、孟良壁、安继荣、王丹忱、那义坤、李月秋、刘月风、王桂珍、王桂凤、李子和等四十余人前往,于二月十九日到朝阳根德营子四省慈善总会。该会会长杨子功、高海峰请于此开家庭教育研究大会。
先生于三月十五日至林甸县开讲演大会两星期,系翟李淑范主办的。随行者有宋玉洁、曹玉琳、朱玉珊、孟汉臣、周向臣、高国正、于洪志、张世良、陈荣秩等,先生对曹玉琳说:
我领着你们各处劝人,好像驾一只小船在洪水中救人似的,是一件很难的事。富贵人最难渡,因他的底沉,提也提不上来;穷人好救,一拉就上来,可惜不扎根,见着什么好就随着什么去了,像蓬草随风跑一样。
陈荣秩上日子安达初见先生,听先生说:“吃素的人才可恶呢!他作点功德不许六畜借他的光得以超度,但可得有大德的人才能超度呢。”荣秩奇其言,因此从游。先生命他花钱记账,回家好向老人报告,正所以立信。讲演时,先生对听众们说:“我们讲了一星期多了,你们怎没有一人出席说话的?”于郭志贤说:“我们说啥?”先生说:“你上课就说我是个媳妇。”宋玉洁说:“那么说人家不笑话吗?”先生说:“笑就笑呗,有个笑就够了。”志贤真上台只是重念:“我是个媳妇,我是个真媳妇”,说了多时,大家都笑得仰不起头来了。先生说:“行了,下来吧!”当她乍见先生时,先生用手指着她说:“吃一年素进一个道门,吃二年素进两个道门,吃三年素进三个道门,进到八年时,像枯树似的,干杈子都掉了,一无所成。”志贤由此很有所悟,信道至笃,终身服务会中。
由此去双城开会,自述对张日新说:
你高高兴兴把双城给我我也不要,双城虽然不是我的,但我到这也一样享福。以此类推,外国虽不是我的,但我到外国也一样吃用一样享福,这样说,外国不也是我的吗?人们不明此理,只是乱争,所以世界日乱。
南行至扶余县,德惠县、青山口等处。
四月,先生到盘山高平后,西行至锦州羊圈子、金厂堡等处。
五月十三日,到根德营子四省慈善总会,与雅轩等会合。先开会三星期,接着又讲一个月。先生说:“这回专讲三界,性界是自然的,心界是存理载道应事的,事来则应,不许沉思,事去则净,身子是做事的,来东西就吃用,不许计较好坏。”此次教法之严与在德惠一样。先生亲身监视诸生,课上只许讲三界,不许言其它,课余只许悟道,不许妄言乱行,诸生于道大有进步。魏宝芝是生得黄发碧睛白脸的,得道后面貌为之改变。
房正坤参加这次讲习,先生说:“房正坤你虽是老房家的孩子,可是吃老王家的饭长大的,得给老王家虑道才算对得起。”正坤虑了七天,虑明白了,以前正坤曾听别人说,先生曾说过,非房正坤到老王家当媳妇才能托起全家道。她讲先生的家道五行,先生居土,守坤居水,国华居火,士贞居木,淑贤居金。正坤是淑贤心爱的侄女,她若去当媳妇,嫡庶自能和好,就是金木交并;助起国华是为木生火;国华奋志向道是火生土;先生意了,可达志界,自能土生金、金生水、水生木,五行推转了。正坤讲毕,先生知她虑透了,然正坤当时虽然虑明白了,可不肯去做。
有一天,先生和关老师、孙静轩同桌吃饭,房正坤、孟良壁、王丹忱在旁伺候着。吃的是小米饭,萝卜叶沾大酱,三人拣选鲜美的嫩萝卜叶供给食用,但不知不觉的都送到先生面前去。关老师笑着说:“你看这三个姑娘,都向着善人,看起来还善人命大,我们命小啊!”先生说:“你知道她们为什么这样?因我的心都用在她们身上了,她们才和我一心,都惦着我,你二人都是当老师的,存她们的道了吗?知她们都能找个甚样的丈夫?”二人说:“不知道。”先生说:“你们不知道我可知道呢!孟良壁意中有欲,必找一个倔男人;王丹忱火太灵,必找一个傻男人;房正坤得找一个甩大鞋的男人。”正坤说:“甩大鞋怕甚么?不会给他提上吗!”大家一笑。
闭会后,去缸窑岭,全节庵、葡萄沟、头造梁子、萧家店、羊山镇等处。先生到羊山国华学校,刘淑荃为该校德育教员,去年因劳致疾,卒于校中,年仅二十岁,吉林省农安县人,为义学女教师中之佼佼者。先生到后为之开追悼会,与会者不下千人,并于墓前立碑,以为纪念。先生曾自述这年回朝阳的本意道:
从前我儿子和媳妇都不佩服我,我始终不说他们。后来我到东省化世多年,善风大开了。民国十五年,我打发张雅轩去化朝阳,带了一团人,团中有个孟良壁,她曾在龙江女师范卒业,她到朝阳只是说:“善人叫我们死,我们不活着!”我儿子听着这话竟纳闷了,心里话,我父亲没念过书,怎么能把人教得这样信仰呢?他在这一次不服的心,化有六分。以后我也回去各处讲道。儿媳佩服了,才磕头问道,先生说:
得着谁的道,享谁的福,那年我儿媳妇(房淑贤)给我磕头问道,我说:“别磕头了,你尽孝啦,你知道吗?”她说:“你老这些年没在家,我也没伺候着,怎说我尽孝了呢?”我说:“就因为你来,才研究明白嫡庶道,我到外边受官太太们的欢迎招待,这不是你尽孝了吗!你是个有能力的人,来到我家是个媳妇本分,就该托起满家。如今漏了一个,你知道不?你姐姐现在瞎了,就是漏了。”她问:“怎样能补上呢?”我说:“你是个当妹妹的本分,你的行道入手处是在你姐姐的身上。每年要给你姐姐两个小儿子做些衣服捎回,得空回家,打开柜箱看看,缺什么给她买来,帮着收拾收拾,这叫做托起你姐姐的身界;你的心里要知道你姐姐的好处,全仗有她看家,我成个善人,你婆母成个王老师,你男人在外兴学立功,你也在外做事,她把孩子们教养成人,家还没过坏了,这都是你姐姐的好处,你都知道,才叫做尽心;既知你姐姐的好处,每年要给她去四封信:五月节去一封,述说姐姐春季的劳苦,八月节去一封,述说她夏季的苦楚,冬季去一封,年关写一封,都是要颂扬她的好处,这叫托她的意界;你有学问,应该挣钱给你姐姐和大儿媳妇立业,这是尽志界。能这样四大界齐尽,你的道才尽得完善了。”她当时给我叩头道。“爸爸你老放心吧!我能做得到。”我说:“你的道你做得到还不好吗?”
我儿子问我,他得怎样尽道?我说:“你得给三个人立业,才算圆满。”
他说:“立志办十年教育,哪有工夫做那个!”
李赵壁去冬声言还善德当的债,今年归家,即实行变卖家产。其族人以赵壁无嗣,所有财产族人可以分得,今见他毁家还债,都来吵闹打骂,赵壁笑而不顾。其老母与妻(侯慕贞)更勉励他,所以在今夏竟把这件事了却啦。先生说:
从前的天时是以宿命为主,死了还得脱生,现在以天命为主,是活脱生。我拉着善德当的饥荒,若不还了,来生我得转个大商人,给东家往回挣钱。拉四万吊饥荒至少得挣四百万吊才算还了,因为这事虽然是善举,可是东家们也受了损失,我得了美名,于天理不合,所以要结那样果。幸有李连城(赵壁)给还了,我就转成神啦!
此行到朝阳南华严寺,一访故友刘振明。当其与先生乞讨问道时,他曾立志先成佛,然后渡众生。先生说:“我立志先渡众生后成佛。”二人分手后,刘入华严寺为僧,法号蕴虚,其持戒最严,日持戒板,监视诸僧,有犯戒者则立责之。自云,我非管人不能成佛。先生说,我立志不管人亦成佛。二人又分手,各行其志。
八月节后,偕同人归故里一行。他孙子启民闻知了,先跑来问道:“我爷爷呢?”(因他生后,先生未曾回家)大家说:“你怎么还不认识你爷爷呢?”先生说:“不但他不认识我,就是他爸爸也不认识我呀。”未几,先生偕阎桂英、刘乃忱等去二道沟送王桂贞与白士良结婚。先生见朝阳一带旧同人,无人为之讲道,各归各家,生活苦恼,乃对李子和说:“你显显圣,把这些人都带到东省去,安排到各处服务,可以立功,可以闻道,自能有成。”子和乃尽力招集男女同人,有王占惠全家、赵安邦(品三侄)、朱国光、韩徐清贤、王品一、赵万忠等一百余人,先至海城腾鳌堡淑贞校,以后带往怀德县黑林镇,成立孀妇学校,留下许多。其余诸人多去喇嘛甸子开办学田部,以垦荒田。
九月,在长春招开家庭教育研究大会,系杜绍彭主办的,假南关某商店之房舍。东北各处女义学中同人师生共到有八百余人,道尹孙其昌、县长张筱齐,都很赞成此举。兹会之盛几与去年同。绍彭之子防患在长春市内中学读书,正开会时,他忽患盲肠炎,医院中。其母薛坤杰夜归会中告之大家,医院中殡殓之。次晨,大家都面面相觑不出一言。先生说:“这个孩子是向我要道,向雅轩要义,向绍彭要志,若没有志,从此败道,人必说是因为儿子死灰心丧志,这正是不慈。”绍彭闻言,振奋志气说:“是儿不死,是财不散,绝不能因为儿子耽误八百多人讲道。”仍出席讲道不缀,他又舍立业金三万元,立业一事,因以扩大。
长春开会后,先生至怀德县黑林镇讲习一星期。转往扶余县长春岭讲习一月。兰西陈俊一家拥有万垧土地,闻道后,成立女子义学,竟施舍出六千垧(七亩为一垧)作为学田。先生把兰西陈家比作一盏灯,“陈俊一(荣秩父)为灯罩,陈荣秩为灯火,陈杨静贞成为灯芯子(荣秩妻)芯子不齐灯火不亮。”陈荣秩说:“芯子不齐拔去它!”静贞给大家磕头,立志明道,即时化性了,不能走路,朱信学背着她去课堂听讲。
古十一月二日,偕男女三十七人至海城腾鳌堡讲习二十余日。
十二月四日,先生至安达,这里于十月中旬已开讲习班,由赵品三、王泽溥、王富亭主持之。
十二日,王精珊与王若渊崇俭结婚,先生为之证婚。
十七日早课,先生出席讲道,把杜家比作一只凤:“杜绍彭是头已抬起来,薛坤杰(绍彭妻)是脖颈,颈稍细些,杜鸣九(绍彭三弟)为脊梁骨,很挺拔的,朱玉珊(杜绍彭大嫂)为腹,腹稍小些,宋玉洁、曹玉琳(鸣九妻妾)为两足,足已立起,王淑章(绍彭续妹)刘严庄(绍彭侄媳)为两翼,可惜淑章一翼未能鼓起,杜云涛(绍彭四弟)和他的几个女人为尾,尾上的泥陀螺很大,所以这个凤不能高举,将来你们四股分居,到四省的省城里各行其道,自然起来了。”高国正、孟良壁、张士良等都以此题发挥得很透、杜家诸人也依次出席研究此题,先生为之一一批评,俱有所得。
二十七日,朱允恭出席讲述自己的家道,先生给批评说:
金德贞是照着家产来的,你把家产让了,所以她主张分家。现在你已积些款了,应该在这边买些土地,才算对得过她。
次日,杜绍彭、张雅轩给介绍买毛荒一方。
一九二七年民国十六年丁卯六十四岁
正月先生在安达
自去冬讲习至正月六日闭会,梁子杰要求在他家再讲数日,大家乃又齐至梁家开讲。
十八日,先生偕雅轩、杜绍彭、梁子杰、曹玉琳、薛坤杰、王淑章、张士良、梁玉瑛等去龙江省城,临行时,允恭问怎样存心养性?先生说:
常存老人的好处,不起杂念,不生烦恼,不妄想,不贪利,能这样就可以存心养性了。
正月二十八日,安达喇嘛甸子学田部开办,以王富亭、王盛九为经理,王占惠、王国相等皆分担事务。开发之土地,即民国十四年春王麟阁等所舍之一三○余方毛荒,其开办费全由杜六合堂支付,将来生利纯为兴学创会之资。在会中尽义务的职员,满三年者都为之立业,是为的事成人亦成了。
三月十日(古)先生在安达同张雅轩、王庆云等至王振家家讲道。
十一日赵荣九与齐海峰结婚于怀德顺山堡,李子和为之介绍。时荣九年四十一岁,海峰年三十五岁(系抱独身主义之清修)。海峰之父原有四十多亩地完全当出,衰老的夫妇无以为生,想去打石头子挣钱,海峰和她妹妹海亭听着了,都哭着说:“我们卖身赎地,以救父亲的贫困吧!”李子和给她们讲明白伦常道理,她们就决心改变了昔日的清修主义,一定出嫁。子和给她建议和赵荣九(名长生)结婚。荣九,十九岁就在顺山堡徐家过活,忠实勤俭。徐家立义学,他就给义学煮饭。海峰回家说明结婚有立业金,可以将地赎回,父母同意了。她弟弟海山素知荣九又愚又贫,乃骂子和的建议不当,海峰温言劝慰,才得结婚。海亭说:“我后半辈子也不能管他叫姐夫!”海峰之友王惠民也因此气的得了一场病,而先生特别赞成此事。
二月中旬,先生至兰西县开讲习会。孟良壁在此任教。
三月中旬,自兰西去呼兰,因河冰将开未开,不得渡,乃至薄河台附近之山湾张家,为张马守志及其子讲病,母子都好了,家也齐了。至呼兰讲习多日。
四月下旬至巴彦。原定在巴彦讲习五十天,不料发起人把日期弄错,只讲了五天。先生说:“这里也有个数啊。”
五月至乐亭大家坨王庄。党剑尘昔在怀德范家屯经商,曾得闻道,回家和他叔父党蕴斋及李资森商说,欲立女义学,大家同意。剑尘乃到腾鳌堡淑贞女校请教员,校中派高正午、孙静轩、关耀民、袁殿文、董守元、王继尧前往,更在阎格庄立女子义学一处。先生自述道:
民国十六年我到乐亭办女学几处,都相离很近。那年生蝗虫很厉害,只是有女义学的地方十八里地长,二、三里地宽,这中间没受蝗虫灾,这是天助啊!
乐亭李毓麒日日听讲,将其笔记出版,名日《修齐宝录》并作词以为赞,其词曰:
孝哉王公闵夏游人伦之至品最优济世觉民志不侔
方今男女不知羞昭昭仁义一笔勾互相争贪结怨仇
以致东亚与西欧滚滚烽烟动人愁炮雷阵雨几时休
可怜苍天遭践蹂谁无父母泪盈眸天心悔祸将难收
特生王公展鸿猷大而化之妙运筹治国先从齐家求
讲演家教八方游劝人孝悌改过尤并讲四维兼性柔
广设义学亦有由三从四德重女流(先生主张性从天理、
心从道理、身从情理以驳古三从)养成母教仉氏俦
恢复邹风化神州讲演立学双方谋两相辅助用心周
达到目的遍全球事父事长善风留天下一家无庸忧
四民安康乐悠悠王公功德被五洲万古芳名青史修
浩然之气贯斗牛作善岂但福禄遒天赐哲嗣绍箕裘
鲰生慕切把歌讴不计笔拙挥秃头
六月,在怀德顺山堡讲习,参加的人很多。至黑林镇又讲几日。姜子复来拜见先生,此后乃从游。
七月初五,至西丰王鼎三、谭马素仙等所主办的育英女子义学,适王国华从朝阳来,拜见先生,叩拜毕,双方无言。子复等出,白勤对姜子复等说:“你们为什么跟着王善人走?你们看见对待他儿子那么冷淡,你们不也就明白了吗!”子复进屋,问先生:“怎么对儿子不说一句话呢?”先生说:“我从家里出来时,就和儿子说明白了,我不管家里事。”子复说:“怎么不问问孙子们呢?”先生说:“他有几个儿子,我有几个孙子,那还问他作什么?”子复钦甚,向先生叩拜。
该处讲演会为李化周主持,请县长萧德润为会长,教育会王会长为副会长。初请时,闻去六、七人,及至则偕有五十三人,县长疑为邪教,不肯出席,王会长托故去沈阳。县政府来问道:以何种学说讲演?讲演内容不许涉及宗教,因果及讲病等事,先讲给我们听听,能讲便讲,不能讲便不必讲。绍彭说:“叫讲就讲,不叫讲就不讲了,我们自带路费,并不累及他人。”先生听着这些话,就像没听着似的,见着讲室中地不平,乃泼水垫地,把地垫得极平。李化周借县立第一校开讲,孟良壁先出席,仍本先生平日所讲以立说,听众掌声如雷。王国华出席讲演,有讽世语,被中学教员曹汇波当场指责,化周为之解说始已。此行,先生父子外有绍彭夫妇,雅轩夫妇,闭会后至双城,讲演几日北上,到喇嘛甸子学田部,住三日。
七月二十日至龙江省城,讲演多日。回至安达站,讲演几日。
八月十二日到达安达县,随行者有张雅轩、王连捷、姜子复、费廉政、陈荣秩、高国正、侯向琳、王淑英等,在安达讲习半月。
二十七日为孔子圣诞节,先生往孔庙与祭,祭毕对允恭说:
圣人之所以为圣人,不过一诚而已,诚才能尽性。诸葛亮能应付三国时代那个环境,无非是能尽己性尽人性,把三国时代的人物们的性都明白啦,所以才能有那样的成就。
九月六日,离安达南下,经长春到双阳县讲习,王敬修等因尊敬先生,特备雅洁静室以款待之,而先生与同游者皆入普通住室中,敬修请先生去静室休息,先生不语。又求雅轩代为转请,先生沉默多时,说:“你问问他们为什么请我到那屋去?是拿我当个劝世的人招待呀?还是拿招待肥猪法待我呢?喂肥猪的才隔槽子喂呢。我在这屋和大家同住,随时讲道,不知道哪句话把哪个人劝明白了,还许劝明白了许多人也未可知!知道我的心里,自然就不那样待我了。”这次会上有三千多人。讲好了两个哑吧。讲课时特别严,命齐海峰出席讲自己崇俭结婚的道,她一说就往外说,先生就叫她下来,一日上了十二回课。
先生很盛气的说:“人们都是学好儿的,没有一个学道的!”曹玉琳乃痛哭流涕的说:“我们把家庭幸福都抛弃了,从你老学,你老怎还说我们学好呢?”跪在地下求道,不给道不起来。孙慕珩在这个当时忽然明白了,世界上漏下来的人是佛,所以她才肯嫁赵品三。
二十七日讲习终了,照团体像。
秋日,毕相臣、郭静轩等于龙江诬告先生及杜家四十六条,谓为邪说迷人,假善骗财,因此方立义务女学。省署查明乃息。
十月一日到怀德黑林镇,稍住几日,便赴海城腾鳌堡开成人大会,到会者数百人,先生说:
你们知道我吗?我把吕祖的智慧剑得着了。吕祖用智慧剑能把“两头蛇”扎在庙脊上。看现在的姑娘们,从小就贪娘家的东西,临出阁时大收拾一阵,找婆家要彩礼,甚至于一口把家业都给吞了,把两方面的人都得罪的伤心了,这不像两头蛇吃的路断人稀吗?这回我把妇女道讲明,姑娘们实行崇俭结婚,先能在社会服务积金立业,结婚时,不要娘家的陪送嫁妆,不要婆家的彩礼,婆娘两家都喜喜欢欢,这不是“两头德”吗?所以我说把两头蛇斩尽都变成两头德了!
还有人立志度尽众生,先生说:“你知怎样度尽众生啊?”那人不能答。先生说:“你得要度尽你自心的众生(念头),才能够度尽众生。”
腾鳌堡闭会后,先生去黄沙坨、红旗杨子、高平等处,由盘山县登车去锦州万全庵讲习两个月,参加者有四百人,李赵壁随行。先生说“李赵壁算合适,和天下合伙了!”
十二月,先生在怀德顺山堡讲习。
二十七日,偕张雅轩、朱恕忱等至黑林镇过年。先生说:“不管年节,还是讲道啊!”时关岚青得家信,知其两兄皆死于外,她父亲把土地典出,去取她哥哥的灵柩,并接家眷,家庭生活很是艰窘,岚青闻之,心亦苦闷。先生叫她虑道,她虑她姐姐们出阁后,有的守孀,有的受穷。当她们结婚时,父母都是仔细拣选,再三考虑,怎么结果还是这样呢?再考虑她姑母们和姑祖母们,也都如此。因此,知道人生是有个命啊!她大哭一场,立志学“大舜不告而娶”,我必不告而嫁,有了立业金把土地赎回,自可救父母了。
一九二八年民国十七年戊辰六十五岁
正月初三日,自黑林镇赴兰西县,住多日。
初七日李淑贞死,淑贞台安人,服务于义学中多年,在德惠讲习时,曾化性明道。先生说:“她是蛇转生的,最怕人碰她,一碰她准像蛇儿蠕动似的,你们尽量的揉搓她,揉搓她一回化一回。”去年在锦州郭家花园教学时生疥,病至危,先生命张雅轩送之去兰西与吴春山结婚,时为十二月二十八日。先生说:“她已脱去蛇像了,未脱出轮回,来生还得转生回来。”
二月十八日,到腾鳌堡淑贞女校。此行有陈景阳、宋乐山、杜宋玉洁、李杨淑实、周道真、刘乃忱、孙慕珩、那玉坤等二十余人。同时,雅轩去安达喇嘛甸子,为王占惠与王玉玺、王国相与毕会元、王占恩与关岚青于二月二十四日同时结婚,岚青等皆立业。先生预告岚青行道之步骤云:“结婚头三年先了阴命,用立业助娘家解决困难,次年三年助宿命,为婆家人立业,再三年往外助立业金,把立业原本助出去。这一段之后,就当德人了,往那里去自花路费,自备火费,专为助人,是为德人。”
先生到腾鳌堡时,正招集教员讲习,研究教材。先生道:“一般人都是人念书,我们须变过来,要‘书念人’,就是念什么书,也要本着三界、四季、五行向人身上归,正是,万物皆备于我之意。”
张淑芳讲初小国文教课书(中华书局出版)中之《滴水自述》《水之卫生》《法律》《女学生》等课,众人皆依次出席按题发挥。先生道:
我所以专办女学,就是为救女子出苦,女子信力足,有良心。现在的男子没良心的太多,稍有能力,就要娶小女个无论女人以前有多少好处,也都一笔勾销,这样男人真是坏极了!
给女教员们讲道:
教学的是要因人施教,教小孩们就得教给他们文字,叫他多念多记就行。若给他们讲道,就要空费力气。教成年人,若只交给文字而不讲道,也算错了。
二月三十日,允恭因内人不就道德范围,自己立志,若化不过来女人就投井一死。先生道:
你对这事没有仔细思索啊!你的身是父母生的,你怎能因女人不听说,就把老人的“遗体”也不顾了,这是大不孝啊!你是你父亲的爱子,你若一死,你父亲又该怎样难过呢?人在五伦之中,除朋友外,必须自找自己一面的是非。你今天立志管女人,这正是向女人方面去寻是非,这正是差了。俗语说:“爷爷躺在炕上,凭奶奶赏吧”,这话虽很滑稽,却很有滋味。今后不要向对方去求,只是管束自己的心性吧!
闰二月五日,先生自腾鳌堡起身往辽西一带去,第一日到五间房,随行者有陈景阳、宋乐山、白抚宸、刘孝慈、杜宋玉洁、孙慕珩、王玉清、陈荣坤、张菜园子姑娘、陈荣俭等,另外有张世维等七个病姑娘。先生对宋玉洁道:“你把这七个病姑娘看护好了,你也就成道了。途中食宿擦脓上药都须你照看,你还得买几袋子白面,作成些饼,给她们吃。”玉洁道:“你老因什么叫我这样做呢?”先生道:“只因你的命大,她们的命小,你能把她们托起来,你就成道了。”玉洁果然这样做了,一路到北镇真就化性了。由此西行至陡沟子,谷家牌坊、莲花泡、高升镇、北镇、大三块石、柳屯等处,一路乘大车或步行。
端阳节到朝阳羊山国华学校住数日,先生道:
我对于祖父、父亲、母亲能尽孝道,对兄弟尽悌道,对于女人能立住刚,对于儿女绝对不管(教之以道),是尽慈道,我的孝悌慈完全是本着天命行的。国华对于这三样,也都尽了,他尽十年义务专办教育,体我的志而行,是尽孝道,立学校,他的族弟子侄们都得受教育,是悌道慈道都尽了,然而他是以宿命为主,所以比我差一步。
为孙慕珩讲明清修不能成道,慕珩乃决意出嫁,先生为之介绍与赵品三结婚,慕珩同意。定于五月初七日送往北四家子赵品三之故里。
结婚先一夕,国华竟兀坐一夜,自思道:我父亲怎就必把孙慕珩嫁给赵品三呢?孙慕珩又怎能嫁给那样又穷又老的人呢?我教的学生也很多,何以不能那样做呢?直到天亮,他忽然明白了。啊!我父亲以道教人,是办的佛国事,我办的是人界事,专教给学业,所以学生不能那样。
初七日,赵品三与孙慕衡结婚,时品三年五十四岁,孙慕珩年三十六岁都是不曾婚嫁过的人,一时乡里传为美谈。
先生对他俩的评语道:
赵品三和孙慕珩结婚,比较起来,力量是相等的。品三助慕珩为母亲立业,为侄女立业慕珩助品三为侄娶媳妇。在宣讲堂同人中,他算拔个状元。但品三还有看慕珩不对的地方,这是大错,她即使跑了,你也乐才对。
先生偕同人回家一次,后至二道沟,新台门等处讲演。
六月二十日到兴城。杜绍彭丧子,他内人薛坤杰念子心切,几乎颠狂。先生偕她到各处讲演,于道深有所得。一日,在朝阳头道梁子,出席讲妇德女道,真讲透了,先生曾说:
人都说阴命不好,其实没有阴还不能生阳。那年薛坤杰在头道梁子讲明妇女道,我说:“听你讲的道,就知道杜绍彭必得道德总会会长,这就是由阴就可知道阳。姜太公没有那样女人,他又怎能成道呢?”
去年康会长南海先生逝世。此时江建议人自巴黎回国,招开会员代表大会(时在四月十八日),议决不选会长,实行理事制,选理事十八人,举杜绍彭为理事长,执行会务。绍彭对众人发表说:“我本不才,蒙大家谬举,对于这个重任委实有些害怕。我有一事,请大家允许,我才敢就职!”大家同问什么事。绍彭道:“道德会是为的,修齐治平,可是起点还是在家道上。有一位王凤仪先生,对于妇德女道家庭伦理讲得极透,行得极其真,切近东省,创办女子义学数百处,我会若能得这个人为宣道主任,更聘他的同志张雅轩为理事长,我会内外得人,名实俱备,将来进展无可限量,请大家公决。”大家一致通过。
散会后,六月二十八日,万国道德会聘先生为宣道主任,张雅轩为理事长。截至此时,统计义学共四百三十七处。绍彭便到兴城来请先生,先生乃遣雅轩前往,筹备一切。
时齐海峰在此会(兴城),先生对她说:
“你的男人(赵荣九)的病好有六分了。”海峰问:“怎知道呢?”先生说:“从你的意上看出来的,因你的意已活起有六分了。”海峰道:“那么我随你老学道,一气学到十分,那有多好呢?”先生道:“是得要学点行点,行点学点,才能成呢。”因此,乃令大家悟李侯慕贞、杜薛坤杰之意都什么样?海峰和坤杰所以能明妇女道,是因她意松散了些,不像先前那样紧了。海峰回腾鳌堡,见荣九病果然好有六分,海峰因之信道益坚。
朝阳四台营子李振中患疯病,他母亲听知先生在兴城,特意步行来访先生,先生道:
“你的儿子疯,是你前半生作的,你能认不是就好了。”李母自悔道:“我年轻时抢尖,与伯兄不睦,所以振中疯着说,磨你的尖。”
七月,至锦州万全庵专讲三刚与三从之真义。齐海峰、孙慕珩等也出席讲述。先生道:
你们不用讲了,你们早把旧三从打倒了,你们都是就下去的,只要你们不嫌恶丈夫,他们的祖先就都感激了。讲三从是平等夫妇,男人倡之于先,女人随之于后。
讲习终了,先生东来,偕刘惠忱至马蜂泡(辽阳县)白佩珩家,讲述往事,佩珩深为感动说。我今天才知“人之初,性本善”,因以宣纸书“所过者化”四字,并纪数言,以资纪念。其文曰:.
“凤仪王老先生籍隶朝阳,少时家贫,未获从师问字,稍长,目睹社会风俗之不古,推其原因,实由于家庭教育之不良,遂立志提倡讲演,与父言慈,与子言孝,正墨子所言走而行义者也。又其劝导之法,先从女界入手,所到之处,翕然风从,佥以老善人称之。贞幸得与闻其诸论,因书此四字奉赠,以志向往云。”
兹时,适先生患腹疾,未得多讲道,自谓有负白君盛意。
八月之二十七日,偕张雅轩至安达。
九月二日,道德会立“务本学校”开周年纪念大会,先生前往参加。
十日,去兰西,转赴怀德,徐子贞死,往吊唁之。
徐子贞办男女义学多年,人呼之为徐二东家,其妻妾不和,先生说:“他家像一只船,子贞是桅杆,妻妾是桅杆夹子,夹子木质已朽,桅杆要倒了。”大家说:“桅杆若倒船不能行,船上的客人怎么办呢?”先生说:“不好上别的船吗?”,子贞死,他家对于善事也逐渐不为了,到他家里去的同人们也稀少了。
先生又至范家屯黑林镇等处。
十月十九日,到腾鳌堡,开“成人大会”讲习多日,西去五间房、黄沙坨、高升镇、盘山青堆子等处。在黄沙坨时,谓唐雨恩家宜散开过了。
到锦州万全庵开一大会,杜鸣九、曹玉琳等均参加,直至腊月初旬闭会。
白抚宸讲演,口若悬河,词皆叶韵,尤喜道因果报应,很得听众之欢心,然不能达于至道。先生告诉雅轩说:“你看看抚宸腰里还有钱否?”雅轩笑说:“他早就没有钱了。”先生乃一再严格批评他,抚宸心灰意冷了多日,才知先生批评他的意思。那时如果有钱,大有逃归故里之势。
遣孙慕珩送王淑英去朝阳团山子与李连溪结婚,先生道:
李子和和他的长子连溪,儿媳王淑英都是行的天命事,他的次子连峰行的是宿命事,他的长兄(李儒)就行的是阴命事,然阴命之中也有孝悌慈。李儒和后母分家,把子和母子逐出,以后他摊着官司,后母用全部财产把他赎出来,这是由反面助母成道,也是“尽孝”,因他吸大烟打吗啡,子和才把家产让给他,是由反面助子和成道,也是“尽悌”,子和让产,儿子们才得自立,这也是“尽慈”。子和让产之后,我为啥不叫他再挣钱?因他既遇这样的哥哥,就是命中早亏悌道,既让产了,还挣钱就是不知止,终久必受他的苦。无论伦常中哪个人,若有和你为难的,就是你哪处命不足,就从哪处下手,专求他和你中间的道,道明了,自然就过去了。当王淑英去结婚时邻家的新媳妇们,因李家没有立锥之地,太贫苦了,替她为难,竟至落泪,淑英给她们讲崇俭结婚的好处,两个新媳妇知道自己身入樊笼,反倒哭她自己了。
十一月七日,李永成与刘静一结婚于安达。
今秋,先生到黑林子时,讲“清修”不能成道。
今之清修多学三皇姑出家,哪知她在十六岁时已成道了(春季),今人把夏季秋季都过了,修也只能成个阴仙。静一问:“怎能成道?”先生为讲崇俭结婚道。当时被孙济川等听着,他们说:“善人心偏,竟给朝阳人办崇俭结婚。”先生听着,临走时,对刘静一道:“你的事你自己作主,我不管了。”李洪一向刘静一提说,与高殿福结婚,静一未允。孙济川道:“谁管她愿意不愿意,咱就给她崇俭结婚啊。”静一知道了,托言回家省亲。她常听先生说李永成是佛界人,自思,我何不找他去结婚呢!同她叔父刘廷忱径去安达,自言是王善人叫她来和李永成结婚。人都知永成又老又愚又傻,有为她落泪的,有愁怅的,静一意志坚决,乃于十一月七日结婚。晚间入洞房,李永成坐于炕梢,一声不出,多时,刘静一道:“李先生啊,他们把你的行里安排到炕头了。”永成就到炕头坐着,问静一道:“你来时,你老人知道吗?”静一说:“知道啊!”永成道:“你要知道啊,我是个庄稼人,还很傻,今年四十九岁了,你要好好寻思寻思,若后悔,你可趁早啊!回去吧,”静一道:“来了能回去吗?”永成道”你可别后悔啊!后悔就把德行丢了。”静一说:“你放心吧!”时静一三十五岁。 以后先生听说他们结婚的经过说道:
李永成结婚时,入洞房了,他对刘静一说:“我四十九岁,你知道吗?就这一点,不肯告诉的就是假人,他能照本实发就是真了。女子最重助夫,像刘静一肯嫁给又愚鲁又肮脏又年老又貌丑的李永成,那才算是真助夫!”
我赞扬李永成是佛,只因他无说,无论人家说他什么,他只是说:“好啊!我竟遇着贵人了!”他有这种会做愚人傻人的本事,就是佛行,就能成佛。普通人都喜欢能说善辩,知识高深,其实那样的都是道中之魔。
十一月到安达,时会内同人皆愿在北京购买会址,将总会设在北京。在这县开会时,会员们自动捐款一万七千余元,乃购北京东四牌楼三条胡同门牌十二号之宅舍,成为会址。雅轩、绍彭去北京放赈,在北京市设粥厂十八处。
十二月二十六日,先生同朱润丰住喇嘛甸子,距学田部十八里,润丰欲雇车,先生不允,步行累着,因致咳嗽。晚课讲:“存其心养其性,可以事天也,存心是要存个人职分内的事,你们尽义务的要各尽其职,就是各务其本。像朱允恭是教学的本分,就应当思索儿童的道,儿童在人生四季中属春,五行属木,所以儿童贵乎自立,凡事不用人管,不使人操心,以仁爱勤学为主。“
二十七日晚讲课:一不信天,二不知己,三不知人,一生的道准无所成。
一九二九年民国十八年已巳六十六岁
正月先生在安达喇嘛甸子学田部,对王白志坤道:“你应当悟你儿子们的道”。她悟了多日未得。先生道:“你大儿子(占惠)是应当修身的,二儿子(占恩)是应当齐家的,三儿子(占和)是应当治国的。”接着又讲立业与崇俭结婚之真义。
初六日,去龙江省城开会,张雅轩、李子和同行。
三月十三日,先生到北京,万国道德总会正式成立,召开会员大会,会期两个月,到会代表八百余人。关外去有四百余人,举杜绍彭为理事长,张雅轩、裴会卿为副理事长,孙常卿为总干事。原有之计划,以江建议人、王凤仪、张临庵、徐先生等分担讲道等事,不料建议人未能归国,张徐二人因事未能出席,只是先生讲,仍讲家庭伦理为主,南省人士认为俚俗不足以为道,竟有登台大骂而特骂的,雅轩尽力斡旋,乃稍平息,数日内发为之白。先生自述道:
人作事必得要和事体合一才可有成。我那年在北京总会被人辱骂,我登台发表说:“我是东省一个办义务女学的人,受道德总会的招请我才来的,你们不愿意听我讲,我有个不讲就是了(时先生任宣道主任)。”我推却职责后,我知道杜绍彭必要吃劲,我就到他的屋里对他说:“道德会不是人人的吗?我们既来就有我们一份,明天没有讲道的我还是讲啊!望你不要发慌。”为什么我要这样说呢?因为职责不是别人的职责,是我自己的职责。道德会是个空的,必得有道德人办道德事来充实,才真是道德会呢。像水缸似的,倒里水了,才算水缸,若是空缸又怎能得水缸的名呢?所以名实是不可不注意的。
安徽省有个姓金的人,背着行李徒步,来北京总会,舍了二十个铜元,听先生讲家道伦理,他说我是为听三教原理而来的,怎么竟讲这些呢?先生叫刘静一、齐海峰、孙慕珩出席(时会中同仁都呼之为“老三家”)讲从前怎样清修,现在怎么崇俭结婚,金某听着说,这样人非善人不能化!因问先生道:“从前孔子曰,‘诗三百,一言以蔽之曰思无邪’,你老能否用一句话把道德会包括过来?”先生说:“万国道德会就是两口子(男子和女子)。”金某无言而去。有时给职员们研究经书,先生主张把书须归到身上来。自述道:
王复乾讲,天一生水,过了几天,我问他,什么叫天一生水?他不能答。我说:“水主柔和,你动不动就动脾气,那算天一生水吗?”
先生讲妇女道云:
姑娘本分“志为根”,老太太也“志为根”,为什么媳妇“意为根”呢?因为媳妇是从别人家聘到他家来,担负这种持家的任务,这个时间不能不变作意为根,好应付的圆满,到老年仍然回到志为根的本位。
讲男女五行道:
男子五行,水生木,木生火,火生土,土生金,金生水;女子五行,水生金,金生土,土生火,火生木,木生水,是以逆为顺的,好能男女互相躲开路,孀妇行道和男子同了。
又讲“四不正”道:
我用四不正(《大学》中的四不正)给人家讲病,我格物这四不正是四堵墙,只要把自己当门的那面授推倒,不就困不住了吗?再不你就腾高一飞而出,有多么省力呢?
次晨又讲:四不正也就是四层楼:忿懥是身界人的致命伤;好乐是心界人的致命伤;才到意界的人还有恐惧心,最容易由恐惧丢道;才到志界的人还有忧患心,虽是为世界而忧,还是热心呢!
此次成立会,会期两个月,到有九省八十一县人,选理事一百三十余人,设立职员养成所,以固会基。更派许多职员,助办山东、陕西各省赈务,将河南、绥远、陕西一带之灾童,集有一百八十余名,由北京总会送往安达喇嘛甸子学田部内设立“工读学校”以教养之。
八月二十日再召开理事会,到会者有九省一百三十八县人,除原有理事外,又增选三百余人,共五百余人。江慕渠仍未归国,其兄儒成代表到会,仍选杜绍彭为理事长,张雅轩、裴会卿为副理事长。大家对先生之饮食起居极为注意,先生预防走入奢侈,自述道:
那年张雅轩给我买皮袄,我把他好个数责,因为他领头给我买皮袄,准要领坏了许多人,所以我不要。后来他叫陈荣秩做好了,说是他父亲给我送来的,我看朋友的情面才收下。我原有的羊皮袄是卢耀东送给我的,雅轩说想要给我卖了吧。我说这是朋友送给我的东西,又哪可卖了呢,卖了不是瞎了朋友的心思吗?这叫作尽情理。
有个姓施的,他说我在道德会很多年了,没得着百官之富,宗庙之美。先生听着,记在心里,过了两天问他道:
还愿意得百官之富,宗庙之美不?要愿意得就很容易得,必得三界分清,四界定位呀!光会使心,不会使志意,好贪,哪能得着呢?
九月二十日闭会。
二十二日,先生自平至绥中、大寨。王国华在此立“溯本学院”,在此讲了数日,自述道:
民国十七年,我给赵品三和孙慕珩结婚,国华对我不服的心又化了二分。次年,到绥中本想少住就走,偏偏的涨大水,把我们拦住了。我儿子讲《中庸》,讲一章,我说是我,拿我所行的事和书对证,一点也不错。讲完了,他那不服的心又化了一分,那一分这几年也都化净了。总而言之,我性不化我心不平,我儿子绝不能佩服我。怎样叫作心平呢?就是看着众人为一体啊!
国华佩服了,乃至锦州,请关岚青、毕会元、张世维为溯本学院德育老师。先生到锦州三屯讲习几日,时有郭某作了错事,再回公中,同人都很憎恶他,先生道:
众人为什么都烦恶他呢?只因他违背天理,孕妇跌倒胎儿易坠,不能活了;人在天地间,像子在母腹中似的,人动性,像在母腹中乱动似的,所以天地不能容他。
十月间,至腾鳌堡淑贞女校,讲数日,先生道:
人读《中庸》“博学之”一语,博字都解作广博,其实是说渊博其学,所以下文说“溥博渊泉”,又说“溥博如天,渊泉如渊”,都是解作渊博之意。
又说:“慎思之”一语较“格物”还深一层。
十一月,至安达喇嘛甸子学田部。该部于九月间,校长李木林被匪打死。十月初旬匪再来,被王占惠打死匪人四名。十一月十八日经理王富亭死。先生到这里后,令尽义务的职员都去挣钱立业,灾童们仍在这里教养,先生对灾童们曾进行过教导:
为人子的以知道老人的好处为第一要紧事。我到喇嘛甸子孤儿教养所,我问孤儿们说:“你们的父母好不好?”他们都说:“不好。”我说:“怎说呢?”他们说:“父母都是抽大烟打吗啡的。”我说:“多亏你们父母是打吗啡的,不然你们哪能来这江省呢?你们来这里受天下的供养,所以你们正是大同先导啊!”
年末先生至安达县城过年,对大家讲道说:
现在我不敢说的话,还很多呢!就以我主张孀妇改嫁一事,若对众公开讲说,人必诽谤。
一九三○年民国十九年庚午六十七岁
正月,在安达分会,正值教员讲习,时张日新为主任。先生对他说:你的教法是一面教法。如果你讲完了,再令学生回讲,或学生有不明白的地方,起而质问,你再为学生批评,为学生解释,师生互相讨论,共同研究,这叫作两面的教法。能这样作,自会有进步的。
正月初七日十二时,先生自安达去喇嘛甸子学田部,临走时对大家郑重声明道:
我这次来是专为拔净心人来的,今年义学办法不能再由各总校向四外分校派人了。各校由各地的创办者自行聘人吧。我们从此推手,义学事告一段落了。
正月,先生偕陈荣秩、关亚祯至腾鳌堡淑贞女校,住十数日,乃西去,二十一日至锦州三屯讲习。兴城县永和屯永宁庵陈香圃到三屯,给先生磕头双手举着地照,跪恳先生给他派人办学,陈香圃夫妇二人梦中有人告诉他在院中修一座庙,塑天地佛像,再办女学一处。人们因他性情古怪,都不肯和他同办,所以他才来跪着恳求。当时仅张子嘉在坐,先生叫他接过来,想了几天,无妥人可派,因命子嘉全家去。子嘉一面种地,一面办学,赵纯一(子嘉妻)煮饭,张淑芳(子嘉女)教学。
二月一日,子嘉步行回海城接家眷,沿路至砖台、高升镇、黄沙坨、五间房等处视察女学。
二月十七日,先生偕孙静轩、刘孝慈、刘文永、白宝峰、高心一、白抚宸、宁心泉、陈荣秩、刘惠忱、田玉衡、党剑尘及去乐亭之教员十三人,由海城淑贞女校去沈阳,至辽宁饭店,次日午后三时开讲,每日午前对外讲演三小时。此外有请讲道者,则分头去讲,专以家庭教育、伦理、性理、三界、五行、四大界立说。听众有知达天命者,皆当场立志守住天命,不贪财色利禄,抱道自重,惟求务本。高正午、董守元等亦来助讲。
二十日孙逸尘请先生到他家,刘惠忱陪往,孙问他应当怎行?先生道:
我到此三天,已看明白了,富贵人爵已足,惜还未得天爵。圣经云:“修其天爵而人爵从之”,一般人都是得着人爵而不修天爵了。常言说,公门中好修行,何不及时登高一呼,唤醒世人呢!
逸尘大悟,愿以众人为心,消除嗜好,做志意两界人,设学校及讲演社,每年愿出资千元。宁心泉之子宁孟言,其儿媳杨树先,听先生讲道,皆极钦佩。
二十一日闭会,孙、宁诸人竭力筹划,乃在南市场明钦里商埠一分局门牌一二九号设立讲演社,高心一、宁心泉负责主办。先生告诉大家不要铺张,范围要小小的,先从讲演起始,劝化众人,归本为要。另外叫冯明坤、张守范、黄廉芳、袁殿坤等人到各公馆做女工,借以化人。张嘉亭、陈敬修、孙逸尘等主张立学、白佩珩云:“省城虽有小学,而不足以收容就学之儿童,所以失学的过多。一般办教育都办中学,师范大学,把小学忽略了,欲建高楼,先以地基为本,小学是教育的基础。尤其是义学的教育方式,正宜于省城开办,以道德补救浮薄之习。且女子是国民之母,女教正,则身修、家齐、国治,而天下平了。”大家议定于杨教寺成立义务女学一处。,
二月二十一日,先生偕孙静轩、白抚宸、刘孝慈、刘高惠春至安东,在义务女校讲道三日。徐瑞麟幼为乞丐,事母孝,后营商致富。至海城淑贞校闻道,誓学张雅轩毁家兴学,乃立该校。先生又往大东沟女校讲道三日,住王玉璞家,夜间后街某商家更夫狂呼前街失火,谓火王玉璞家,众奔至不见有火,回去还见火光,众以为奇怪。
三月一日,先生偕武丰年到本溪开会二日,官府及各界人士都极称赞义学宗旨正大,教育优良,皆愿尽力扩充校务。三日,回沈阳,宁书阁患中风不语病,先生命高心一往为之讲性理,伦理,疾乃渐愈。五日,先生至公主岭,雅轩己先日在此开讲了,听众很多。田玉衡(绥中人)才入会,酒癖未能除掉。在厨室中私自饮酒。先生入室,玉衡的酒无处可藏,万分惭愧。先生说:“喝酒是为的取暖。”接壶也斟一杯自饮而去。玉衡说:“善人若不饮我一杯酒,我几惭愧自杀。”人皆服先生教人可谓极圆通了。
闭会后,去顺山堡人(怀德县)、兰西等处,。
五月三日(阳历),先生偕李子和、陈荣秩等到安达,途中乘棚车,先生用手揩眼睛,车稍倾斜,目被手触,痛不止,乃稍事静养。适绍彭患病,与先生同处,日日研究立业世界,将立业宗旨研究极为透彻。先生说:
人能立业就算自立了,能自立就不能互相搅扰了。立业人的利金有余再为他人立业,这样作人与人之间都是恩义相结,绝无仇恨,这不是佛国世界吗!
五月二十日,先生遣张雅轩去喇嘛甸子学田部,再告尽义务人员都出外自己挣钱立业。 二十八日,先生自安达赴沈阳。
为孙静轩、张守范讨儿子
前六月十二日,先生自沈阳将去锦州已买票了,后闻辽西水大,把铁路冲断,乃又回会已午后三时了。(大西边门外明钦里家庭研究社)先生道:
今涨大水,高粱被水涝过,就要有黄三个叶的,或四个叶的,就要减三分年成,因为子粒不足。人们修道也像高粱一样,看他亏几道伦常就知道了。
孙静轩说,我这个高粱晒大红米了吧?先生道:
你是个枪杆(因没子女)。
静轩说:“我随着善人奔走呼号数十年,还落个枪杆,你老说大同世界‘不独亲其亲,不独子其子’,没有儿子可讨异姓人做儿子,以前你老说给我讨儿子,直到如今也没有办到。”先生说:“你什么时讨呢?”静轩说:“我现在就要。”先生道:“现在就要,现在就有。我原先说把张维垣给你,你说他身体软弱,怕他死,今把宋家昌给你吧(怀德县宋希义长子)。”曹玉琳道:“真吗?我去叫他来!”先生道:“你办这种事,你就成了,‘天仙送子’,将来你有‘十三太保’之命。”
玉琳把宋家昌招唤来,立时磕头,认孙静轩为母,更名为孙汉涛。静轩给儿子立业五百元,以尽慈道,大家都为她贺喜。有的人说,孙静轩有功有德,名望索著,她才有要儿子的福分。像像张守范孀居多病穷又孤独,上日给王道一家当老妈子,做了三十六天,被人家打发回来,在会中住着呢!若给这样人讨个儿子,那才真正的大同实现呢!先生道:“大同世界还有阶级之分吗?”命曹玉琳去唤张维垣来,先生道:“我把你给张守范当儿子了。”维垣便磕头认母,先生道:“张维垣给你父亲去信,说给这位母亲立业,我们搭搭茬,看他乐意不?”张振之(维垣父)复函极端赞成,立时把钱汇来,先生道:
静轩母子是相成的,成静轩的德,成汉涛的道。守范母子呢,是成张维垣的德,成守范的道。
维垣给守范立业,这正是买母奉养,简直像杨福重生一样,这是国家的祥瑞啊!
维垣的生身母是生疮死的,如今张维垣又认一母以尽孝道,这也正是超度他的先母呢!
六月,曹洪治与郑淑兰结婚于喇嘛甸子学田部。先生道:
郑淑兰她妈死的时候,她一味的哭。我说:“你哭什么?你妈和你婶娘死了,抛下这八个小孩子,你就像给我教义学似的,教管兼抚育这八个学生,我们一年也给你三十元衣履费,做三年就行。”她说:“中。”我说:“你这样做,你父亲你叔叔也都净心了,也对起你死去的妈妈婶娘哩!力量多么大啊!”到三年时,她出阁了(给曹玉琳当弟妹),她的两个妹子小,离不开她,只好带着去,真是特别啊!我说:“你把继母道脱了.不然你非当继母不可,这回阴命了啦,自己立业宿命也止咧,年年给公婆钱花尽孝道啦!”去年娶大伯嫂,她夫妇助立业金一百元,家人亲友都赞成她,就是那三年的力量啊!
六月二十四日(西历七月十九日)先生到锦州三屯讲习,雅轩随行,赵品三、李永城、张子嘉等先已在此开讲。先生至,研究“忍辱是明心丹,找好处是暖心丸”。此次讲习月余,约数百人,未几,得安达电报,先生道:
我同张雅轩在锦州,忽然得到喇嘛甸子学田部的电报,请雅轩速去。我们当时猜疑是发生什么不幸的事了,我二人就都起了烦恼。后来得着王盛九的详函,才知是王国瑞(先生族侄)有些不轨的行为,请雅轩前来解决。当时我与雅轩恨起他来了,雅轩北上,我也回沈阳,我对他说:“你到安达休息去吧!”旧历七月二十四日我在辽宁病重,雅轩在安达也病重了,我们真的同时休息了。当时,旁人都说我非死不可,但我自己心中知道是绝不能死的。因我当时虽起了嗔恨心,但我后来稍稍自解,总没到断情,断义的地步,所以不会死的。也因那年我把女义学事交代了,放下了事,自然延寿。但你们要切记着,无论善人恶人,如果动性,轻则病,重则死,是定不可移的理。
当时刘惠忱在腾鳌保得伤寒,知先生病于沈阳,雅轩病于安达,绍彭病于北平,都极危险。乃同孙静轩冒雨去沈阳,先生便血最剧,他们带来打瓜数枚,先生食之,乃日日渐愈。不数日得杜鸣九电,知雅轩病愈,半月后即可南归。又次日,得北平总会电,知绍彭亦愈,众皆称庆。
九月,先生至北平开会与江慕渠晤
这年招集分会代表讨论进行方针,适建议人江慕渠先生自海外归来,积劳成疾,医院静养,稍愈后才到会,与先生相见于道德总会客室中。先生原坐于客位,慕渠至先生始起立,让他坐主位,慕渠不肯坐。慕渠说:“久仰凤仪老先生的大名,希张(字慕渠)非常感佩,不但希张感佩,就是先母在天之灵,也感激凤仪老先生。”说完就侧位坐下。先生道:“听说你早就回国了,怎么今天才来呢?”慕渠道:“因为患病,到医院中静养去了,如今好些,我就来了。”先生道:“你是中国的神童,医院去治病呢?医院是佛所设的,不然又怎能给神童治病呢?”慕渠大笑。先生说:“你是神童,我是佛,我给你讲讲病源吧!人是三界生的,性出于天,天以灾管人,地府以病管人,人间以法律管人。但是人都迷了,我从前也迷啦,才得重病,后来知道了!一悔便消,病立时就好了。一个人虽是大罗金仙下界,一经投胎也要沾染上禀性,你看最好的云白杏,它长的也大,味也鲜美,把吃剩下的杏核种到地里,生出来的树再结果,就不如原先吃的那杏了。因什么呢?因为它受了日月的照临,风雨的摧残,地气的蒸发,就失了它的原性了,必经过,接码子后,再结果才能像原先那样,人的性也是这样,必得化去禀性,复还天性,才可了道。你走遍全世界,也没遇着我这样一个庄稼人和你讲道,因为见你的都是些大学问家、大道德家,我这个庄稼人就敢和你讲道,还就讲你的道。其实你的病,只是在外国被人欺啦,到哪儿完全希望你讲话,恭维你,你过累,他们不知道就把你欺坏啦。我原先看皮影,一出来妖精,他就说有‘生人气’,我现在才知道,我们讲道没有搭茬的人,那才难呢,那就是‘生人气’。”
先生讲完,慕渠问:“注《金刚经》和讲《金刚经》的,谁成佛呢?”先生道:“注的讲的都未必成佛,行《金刚经》的才能成佛。”后慕渠出席道:“王善人是现在的伟人,是将来的的圣人,真有圣人资格!真有圣人资格!”连赞不绝。
先生对于慕渠早有相当的认识。先生道:
天地人并称为三界,人必与天地通,才称是人。人能与天地通的惟有江慕渠,因他七岁就作《息战论》,那就是与天地通。江慕渠所办的事是天理的事,政府所办的事是国家事,我所办的事是平民的事。这次在北平与江慕渠相见,他对于我所办的事,没有一样不赞成的,将来再呈报到国家,得国家同意,便称三界达通了。
谈起崇俭结婚的意义与办法,江慕渠道:“全国人要都能实行崇俭结婚,我国自然就治了,如果人人都能立业,自然就可以息战了。”更对先生道:“将来把你老的心得写下来,我把它编到书里好不?”先生也很同意。先生自评道:
我每到一处,要使每一处首领人佩服,到江省叫杜绍彭佩服了,到万国道德会叫江建议人佩服了。我就足矣!常人到处敷衍,所以不见效。
赵品三病于北平总会,刘惠忱、徐瑞麟给他讲病,在他心里不起作用。先生和绍彭过到他那里看病,绍彭道:“品三的病得静养啊。”先生道:“一味养也不行,他得换主义啊!”品三惊醒。先生说:“你虑虑你们的日子怎么过呀?人怎么当呀?”问他数次。品三夜悟自己的道和关岚青、齐海峰的道,恍然大悟,知道他们所行的都是佛国事,大乐起来病就好了。
北平道德总会当时立业金积了许多银元,时有倡办“水晶两益公司”的,雅轩想,以此立业金入股,生利好付立业利息。问先生这样做可否。
先生道:“无须这样做,只用坛子把银元盛好,埋在这总会的院心里,有交款的就向里投,有支利的就向外取,不必计较里边有无,凡是立业的都是二分利,这样我保管它生生不息。”因此把入股事做罢了。
此次会议,多数代表提议发会章收会费,借此进款,用以办会。先生对这事极不同意。先生道:
道德会乃是善举,作得真了众人自然相助,收会费是有数的,助款是无量的,何苦偏走狭窄路呢?而且道是至尊至贵的,不是用金钱可以买得的,俗语说,“千金不卖道”,难道一两元钱就卖了吗?
关内各会代表对于先生之目标没有相当的认识,终不肯依先生的话,会后先生回关外来了。
绍彭因病回家静养,这次开会遣其弟鸣九到会辞职,江建议人与先生皆不允,乃仍连任。副理事长仍为张雅轩、裴会卿。此次会期月余。
先生到乐亭住五日,张雅轩随行。时党蕴斋因办学积债很多,欲同其侄党剑尘学张雅轩罄产兴学、武训行乞兴学,先生给他们批评道:
你们乐亭去海城听道的,不止你叔侄二人,今你们力量也算尽到了,要由此学校停办,是同去学道者的罪了,你们已经成功啦,何必这样执着呢?
李翼瀛说听着说:“从前我夫妇也曾去海城听道,要不接续办,是我们有罪”。因此他立志不食,感化她丈夫李资深,竭力办学。正值资深携巨金行路未被匪劫,他立志出洋四百元,以办女学。
十月二十八日(阳十二?十七)先生同雅轩到高桥时,辽西一带以该校为总校,讲道数日。
十一月十一日,先生赴沈阳。沈阳有孙逸尘、白永贞、宁心泉、关亚禛等竭力宣扬,声誉日高。
张作霖之第五夫人闻之,乃托孙逸尘与宁杨树先请道德会之主任曹玉琳一谈,玉琳先到六夫人房中,专讲性理疗病和个人与嫡夫人(杜宋玉洁)如何敬让,五夫人疑信参半。乃密遣汽车请先生与宋玉洁至,她问先生说:“现在男女平权,为何还讲三从呢?”先生道:“我所讲的三从,乃是性从天理,心从道理,身从情理,推倒旧日的三从”。又问:“男女平权,不准一夫多妻,怎么还讲摘庶道呢?”先生道:“我本不愿讲这一条道,可惜现在的富贵人都困在嫡庶道上了,不得不讲,以救正之。”
先生回会,五夫人特留宋玉洁谈道,问玉洁:“你丈夫又娶人是谁的意思呢?”玉洁道:“我的意思。”夫人道:“你怎么乐意这么做呢?”玉洁道:“为的是无后啊!当着妹妹到家来时,我就把丈夫和一切东西完完全全交给她了。”说到这里,五夫人就落下泪来并说:“你说的和你妹妹曹玉琳说的一点不差,你的娘家既不是世家,怎能这样深明义理呢?你的祖先有德啊!”说着就伸出大拇指来:“我真赞成你是这份!”
当时她和六夫人不和,叫人去六夫人房中请曹玉琳来。六夫人送到门口就回去,五夫人急命人把六夫人请回来吃饭,五夫人哭悔前非,互相敬礼,宿怨尽消。此后常请玉琳姊妹坐谈。她想在沈阳城里立会十处,每处发给经费五百元,不意转年事变,乃未实现。坐谈间,每对玉琳说:“杜太太啊!这个年景没法子,钱不够花呢。”其实她屋里的金银真不计其数,玉琳回会述其所言,先生道:“得了,只听她这一句话,就知道她心不足,世道从此要变了。”果于次年发生事变。
本溪县郑子东信先生的话,放下经营的钱银号,出外学道,劝世化人。
十一月十八日(古),先生到安达县分会,时已黄昏,踏着雪,还到后院宿舍为大家讲道:
什么是道德会?就是问问你们到底会道德没有?大家要反复仔细玩味啊!像孟良壁,你每年给你母亲养老费四十元,可赶不上王书元给母亲立业二百元了。怎说呢?假使王书元也像你似的,如今她死了,她母亲不就没有着落了吗?而且她母亲既然立业了,她母亲在世可以永立享业的利息;她母亲死了,用立业基金再为他人立业,她母亲的德不就可以常存宇宙间吗?这种办法真好极了!
讲了四十余分钟才回前屋,一面走一面说:“这也算开课了。”随行者有张雅轩、于从云、赵品三、孟汉臣、赵惠卿等,《凤仪先生语录》就是这次讲习的记录(此次讲习自阳历一月十日起至二月七日止)。
腊月二十七日南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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