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林子本行实录
林子本行实录公元一九九五年(乙亥)阳月林子本行实录东山祖祠重印夏午尼三一教主本行实录序 盖自五百岁，而圣人生焉，皇而帝也，帝而王也。虽河图洛书，而为奇为偶，为实为虚，无非为道统中一之传，天下万世，闻知见知计也。周之盛也，三尼并出，夫教虽不同，而其道则同，是故犹龙之叹，西方圣人之语，孔子之心，未尝以为我儒也；老子之心，未尝以为我道也；释迦之心，未尝以为我释也。逮后世之失其传，又不会其旨，遂裂儒道释而三之。儒氏之流，不知中庸一贯之学，而从事于口耳词章，以为孔子之教如是也。道氏者流，不知守中得一之学，而从事于荒唐迂怪，以为老子之教如是也。释氏者流，不知空中皈一之学，而从事于断灭枯槁，以为释迦之教如是也。各自标门，以自高自尊，而孔老释迦之道，愈不明于天下万世矣。 我三一教主林大师，间气而生，上接三尼之统绪，下开万世之愚蒙，著书数千万言，不过以纲常为立本，见性为入门，虚空为极则，分庭为礼，以道自重，不唯不顾毁誉，亦且不顾荣辱。不唯不顾荣辱，亦且不顾利害。不唯不顾利害，亦且不顾生死，揆其心，不过欲世之儒流，得以知孔子。而尽去口耳词章之学，以皈孔子之儒斯已矣。世之道流，得以知老子，而尽去其荒唐迂怪之学，以皈老子之道斯已矣。世之释流，得以知释迦，而尽去断灭枯槁之学，以皈释迦之释斯已矣。不知有儒，不知有道，不知有释，儒之执中，即道之守中，道之守中，即释之空中，儒之一贯，即道之得一，道之得一，即释之皈一。夫如是，则道统中一之传，使天下万世，得以共知而共见者也。若夫鼋龙之浮于金洲，凤鸟之鸣于东山塔麓，麒麟之现于候山江口。古圣人应运而兴，祥瑞之纪，亦尝闻其语矣。金丹之启自上阳，世又闻其语而复见其人矣。至如黑铁之明于三峰，虚空之语于钵怛多，法权之授于释迦，证果而称为弥勒，宝塔入怀，三花聚顶，若此者，人固不得不异其说，然而此中之所云，真难为外人道也。盖非尽性至命之君子，又恶足以语此不可使知之事哉。呜呼!三氏之道，至林子而始萌，人固已知之矣，而林子之道反为不明于世者，人固未之知也，何则？世之学林子之学者，不知林子道统中一之传，而以林子之道，竟为之空谈，竟为之说怪，或以治病为存养之源，或以大道为谋利之本，不唯林子之道失其传，而林子之教，亦且扫地矣。吾师陈子，甚为斯道虑，将卢子所遗未成之稿，择其可删者删之，可补者补之，自周岁以至八十二岁，以为林子本行实录，使后世之人，见林子之实录，而质其行事，则知林子之所以为林子者，固在彼而不在此。虽有规利之徒，空谈说怪之辈，亦不得而影之响之者，岂曰少补云哉。余故曰：“天不生林子，则三氏之道不明于天下万世矣。天不生陈子，则林子之道又不明于天下万世矣。”此余所以推尊陈子之功，不在孟子下者，未始不为是也。甲午秋，陈子乃编辑其稿，命史为之，参订未竣事，而陈子遂逝，余于是集同门之士，成其遗稿，命之梓人，谨述数言于简端，岁在乙未秋，尚阳门人董史直庵氏百拜。书于涵江三一堂之明宗馆。 弁言 吾邑先哲林龙江先生，生当明季，悯大道之久湮，人心之陷溺，倡明三教合一大旨，群儒道释者流，以明经宗孔，使尧舜禹汤文武周公，道统中一之传复明于世。其立说也，谓儒之执中，即道之守中，释之空中，儒之一贯，即道之得一，释之皈一，其始原无二致，其设教也，以明伦为立本，见性为入门，虚空为极则，循序渐进，使人先尽人道，而后言天道也。先生即以身心性命之学教人，而又虑人之习于荒唐枯槁，谆谆然，戒其勿失四民常业，可断言矣。今倭寇侵华，世变益亟，三一门人，追怀先生当年抗倭事功，特重印林子本行实录，以昭示来兹。盖欲以先生之言行，正人心而挽劫运，用意至善，深愿读是书者，景抑先生之为人，奉为模楷，广为流传，其有裨于世道人心，实非浅鲜。爰书此，以弁诸简端。 中华民国二十八年元旦莆田蔡宣敬书 尝为道盛于周，亦分于周。曰儒曰道曰释，周以前未之获闻也。迨支离别派，则又为分中之分矣哉。 我曾祖龙江公阐明三氏之宗旨，综而一之，盖不特三代以后，儒道释之道统，由分而得合，将尧舜禹汤文武以前一中之道统，由合而不可复分也，性如卢先生嫡传于我祖聆天人性命之蕴，绍儒道释夏之宗，再传之陈先生聚华子。后先相继，以式来兹者有年矣，同人董君谋锓吾祖。本行实录，并附卢陈二夫子于其后，以示道统之传，且曰：“道中之统绪，犹家中之世系也。仲尼之于尧舜，异代犹称祖述，矧夫同堂授受者乎？则后之传者，子而复子，孙而复孙，其不可与家乘谱牒，并垂夫不替也哉。向郁敬承其事，而题之序。 顺治乙未岁腊月三教门人向郁谨识 夏午尼氏道统中一三教度世大宗师像 教主相貌端严，丰神卓异，眼一露一藏，左龟右凤，颜髪苍然若龙步武。谨厚若麟，左眼内有红痣四，外循至额，后有红痣三凡，七痣眉间，一红痣时隐时现，顶门如婴儿，息息出入。背有十八黑子，耳大而乳垂腹，皤而体厚，行坐笑语，隐然一弥勒佛。昔人曾有谶曰：“龙华三派合于今，弥勒当生不用寻。东山开个无遮会，笑杀阎浮颠倒人。”有善相者于金陵见教主，忽然异之，遂追隋熟视数十日，叹曰：“奇哉奇哉，大圣人之表也。世间安得有此形相。”又有人见教主，叹曰：“此人慈悲喜舍，具四无量心，真佛主转身也。” 教主画像自赞 余不知天地生人之始也，距今几万岁，又不知天地生尔之形也，距今几个身。一岁复一岁，苟求其故至于寅，一身复一身，身身皆毙却非真。故丹青之所能寄者我之形，而丹青之所不能寄者我之神。 又 尔不言意何为，肚里好怀惟我知，达则兼善乎天下，穷则修身见于时，若所云三教合一之旨，岂曰能破万古斯世之疑。 又 方袖言领，见形愧影，索镜按图，吾今识吾，自惭七尺一丈夫，非释非道亦非儒，倦来睡一着，兴起酒数盂，鼎鼎百年内，安用此微躯。 门人卢文辉赞曰 道脉相传自有真，东山乌石现麒麟。混元五百三龙会，孔老释迦合一身。 其二 道在先天天弗违，三门从此有依归。古今天地大公案，微我夫子定者谁。 其三 大道无名孰与传，非儒非释亦非玄。倡明三氏归无始，了却先天与后天。 其四 正气浩然周一切，遍满六虚广无际。度天度地度鬼神，度已度人度万世。 其五 寂然不动感遂通，天地日月属包笼。妙用总持归一贯，化机参两有中庸。 其六 三一堂开夏日长，纲维午运复真阳。圣玄禅愈扩愈大，儒道释弥远弥光。 其七 经传中一阐三尼，千古斯文今在兹。百尺竿头更进步，虚空真宰天人师。 门人黄胄赞曰 龙华三会，当来此时。豫章千载，麟山应期。诸佛识举，帐月现奇。禅玄圣教，悉归总持。五陵受法，万世瞻依。统领八百，终始两仪。 门弟兆珂赞曰 钟元夏午，貌禀四灵。涵三宗孔，序九觉冥。应麟其业，荷象厥经。出有入无，斯道日星。 门侄孙齐圣赞曰 开子以后，运午之前。函三为一，事业谁先。揭道而日，藏心于渊。在世出世，畸人侔天。 门人陈衷瑜赞曰 三尼间气，数过二千。笃生教主，夏日中天。明中一旨，统圣玄禅。归儒宗孔，体用兼全。经世出世，至教别传。了证极则，洞彻玄玄。居太极前，还无始先。果圆弥勒，普度人天。位补释迦，掌握法权。金身本体，化现无边。虚空真宰，终始地天。真阳来复，亿万万年。 三一教主夏午尼林子本行实录 嫡传门人卢文辉存稿 再传门人陈衷瑜编辑曾孙门人向郁校 三传门人董史参订诸孙门人华皖录 教主林姓，讳兆恩，字懋勋，别号龙江，道号子谷子。晚年证果，后自称曰混虚氏，曰无始氏。学者初尝称曰：“三教先生”，后乃称曰：“三一教主”。又曰：“夏午尼氏道统中一三教度世大宗师”，出唐九牧端州刺史苇公后。端州十九传至儋州同知公淇，居莆田城赤柱巷，教主七世祖也，明洪武庚辰进士，令辰溪，有惠政，生梅轩处士完。梅轩生迟庵公耀，以岁贡授清远司训，迟庵生槐庭处士琅，槐庭生省吾公富，弘治壬戌进士，初任大理，以忤刘璞落职。璞诛，起废官兵部右侍郞兼都察院右佥都御史，总制两广，以德为威，粤人祀之，有两广疏稿二十四卷传于世。致仕后，构舍东山，自号东山樵叟，生六子，长枞谷公，教主父也，讳万仞，字养浩，恩荫太学，辞不仕，事省吾公至孝，喜周人之急，聚知州李公孚先女，慈和端肃，生三子，长兆金，字懋南，号鹤山，嘉靖庚戌进士，官南京户部主事。季兆居，字懋协，号壶山，补郡弟子员。教主为中子，初母李氏，梦丹轮明月飞入帐中，遂娠焉。 初誔() 明正德十二年丁丑，古谶传云，丁丑之岁，弥勒下生。七月十六日寅时，人见司马第李氏所居之房，祥光烛天，异香袭人，而三一教主夏午尼氏林子誔。 周岁() 正德十三年戊寅，教主试晬盘，独举一镜，相貌魁梧梭伟，省吾公甚奇之。 四岁() 正德十五年庚辰，王阳明先生，造省吾公，公令教主见之。阳明先生曰：“此儿丰姿卓异，殆非科第中人，其后日福量，过于先生远矣。” 六岁() 嘉庆元年壬午，教主入小学，每读书数行，须数十遍方能认识。省悟公以为才不称貌，但视其居止不与凡儿伍，或见亵侮神像者，辄呵止之，盖其天性然也。 十三岁() 嘉靖八年已丑，教主每出，尝袖白金以与贫人，母以其妄费诘之，对曰：“吾家世富贵矣，天道恶盈，胡不以吾之有余者，补人之不足乎？”母深器之，时里中有唐时雨、方彦举二先生，力行古道，教主每途中一见，辄敛容就之。 十六岁() 嘉靖十一年壬辰，教主文窍始通，下笔如流，撰博士家言，词锋景焕，省吾公复大奇其才。 十七岁() 嘉靖十二年癸巳，教主尝病弱，医者强之服药，气色愈羸，有老人见之，谓之曰：“得无多药乃尔，与其听于药，毌宁听于酒。此生平已试之效也。”教主依其言，不数日而病痊，后教主教人却病，授以心法，未尝禁饮酒，其机盖始于此云。 十八岁() 嘉靖十三年甲午，教主历试俱优，督学潘公潢，阅其试卷，评为见理之文，拨置高等补邑弟子员。初聘侍郞陈公女不禄，隋聚主事仙邑郑公主敬女，逾年而卒。 二十一岁() 嘉靖十六年丁酉，续聚邑令陈公杰孙女，幽闲静一，淑惠天然。 二十四岁() 嘉靖十九年庚子，督学田公汝成校莆，首拨教主，又命作拟古诸书。 秋，教主游九鲤湖，梦真人谓之曰：“麒麟其事业，当代其文章。”后楚何心尹先生，尝谓人曰：“林子之文，我朝第一，即王阳明诸辈，皆不能及也。” 二十七岁() 嘉靖二十二年癸卯，长子纶生，字方治，后补郡弟子员，更名锡命。 二十八岁() 嘉靖二十三年甲辰，枞谷公疾甚，遗命教主曰：“吾旦夕且死，尚有千金之券，咸付其人，毌复责偿可也。”不数日谢世，教主兄弟卒哭外，尽召诸子钱家，悉还其券，远近咸颂德焉。 二十九岁() 嘉靖二十四年乙巳冬，葬考枞谷公于石门山。 三十岁() 嘉靖二十五年丙午，教主起夏应试，有族人代教主祈梦于九鲤湖，梦盆中三骰子，掷个么四四，独一么旋转不住。又云：“圣人无为而成化，圆者以为么？四四者八闽第一也。无为成化者，大魁天下也。”时教主方有声黉序间，如经义论表，传赋书辞，皆彬彬乎迈秦汉而上之，督学田公汝成，节推章公檗，咸尝鉴其文，有林生文略传梓。八月省试，初场首辄大，三试凡三易其巾，人咸以魁解期之，既而发榜不与焉。教主遂翻然弃举子业，而锐志于心身性命之学，遍叩三门，自兹始也。数年间，如痴如醉，如颠如狂，凡略有道者，辄拜访之，厚币之。或邂逅儒服玄装，虽甚庸流，亦长跪请教。故莆人咸以教主为颠，而教主殊不为之少阻，久而真心不退，天地鉴之诚意恳至，圣神通之，得遇明师，授以真诀，复得孔子仲尼氏梦中授以鲁论微旨，曰：“此不可使知之道也”。我则罕言之，嗣是而老子清尼氏通之以玄，释迦牟尼氏悟之以空，而教主始言三教矣。 三十一岁() 嘉靖二十六年丁未，次子纨生字方质。 三十二岁() 嘉靖二十七年戊申，莆南渚林，有卓晚春者，原系醴泉柳营人，隋嫁母于南渚林，少小称神算，不读书，而能诗，复善草书，自号曰上阳子，曰无山子，人咸称为小仙，望气至教主家，教主适出，谓教主母李氏曰：“安得瑞气绕屋乃尔？定有异事。”母曰：“吾儿能登第耶？”曰：“不足异也，吾妇产贵儿耶。”曰：“不足异也。然则何足异哉？”曰：“是必有人得道，故瑞气腾腾如是尔。”母曰：“岂吾仲儿，谢举业，能得道乎？”小仙遂问教主母曰：“今适外游，子其俟之。”少顷，教主归，小仙一见，执手大笑，教主戏之曰：“闻小仙神算，两个一是多少？”小仙曰：“吾就与汝算。”又曰：“闻小仙善诗，吾与汝聊诗。”小仙诗稍迟，教主讶之，小仙曰：“吾就与汝聊诗。”遂拂衣而去。数日，教主悔曰：“小仙人咸敬礼之，我道人也。反戏慢之可乎？”乃命诸弟邀之，小仙即至，对酌极欢。因质以所梦，么四四云云。小仙曰：“此何真人诱进君耳。么四四，而么独旋转不住者，九转还丹也。君后当自知之。”教主为之豁然。小仙复问曰：“君学道也，道书有云：‘夜来铁汉细思量，长生不死由人做’。如何讲解？”教主曰：“此无难解，只云学之在人尔。”小仙曰：“殆非也，夜来铁汉细思量，长生不死岂由人做耶？须先人世世为善，累积阴功，故能一子成道耳。君家自先代以来，行善七世矣。君复弃名学道，广行阴隲，岂有不得道者乎？”自此两人遂相友善，纵饮行歌，人遂称为卓狂林颠云。教主尝有诗以自解曰：“飘飘云外一闲人，释服道鞋又儒巾，沿街呼我为颠子，颠字原来两个真。”后有寤言录二集传世，一皆古人所未尝言者，小仙所言，人多不解，唯教主能解。人或问之祸福，亦隐隐然言之。若问以修真要诀，则默默不言，教主问其故，答曰：“非有玉帝勒命，敢妄传耶”。工夫终不肯轻泄。后十数年，莆倭变既定，遂辞教主去，竟不知所终，或传蜕化于杭州净慈寺云。 三十三岁() 嘉靖二十八年已酉，夏四月，教主入榕城，偕小仙寓西禅寺，及归，教主吟曰：“白云出洞还入洞，独鹤上天复下天。道人此日归去后，云自无心鹤自还。”六月同游囊山寺，教主与小仙夜坐，恍见一衣褐妇人，携子求救。及晨，遇小儿持二雀，一母一子。小仙曰：“此其昨夜求救者乎？”教主遂买而放之，嗣后凡遇有生命辄买以放。 三十四岁() 嘉靖二十九年庚戌，教主兄兆金公登进士，第族众称贺，因劝教主肄业，教主对曰：“恩究竟性命，从事圣贤，唯求无忝所生，为天下万世斯道虑，一身富贵非所志也。时邑博士武阳公好讲学，教主与之论心圣，武阳深然之。但劝教主复事举业，教主不应。小仙尝有诗曰：“龙江原是好秀才，今日相邀步玉台。一心放去隋流水，不是道人做不来。”又曰：“神仙龙江林，古今有几人。一夜金丹老，同到万年春。”教主初学道时，清晨一粥，即往南山寺，至晚方归，既谒母，复诣东岩乌石山，终夜独眠石床上，咏歌自适，如是者数载焉，东山岩乃教主始祖坟山，在三一堂之背，按院龚公一清，办其山为麒麟，刻石纪之。 泉有卢仙者，善辟糓，来见教主，教主以体太厚，气有些浊，亦学之，数月体即销铄，遂辞卢仙曰：“是不过炼形使清耳，若大道则原，不在是，吾今不为之也。” 三十五岁() 嘉靖三十年辛亥，教主虽倡明三教，而未受徒，黄州素与教主友善，每详察言动间，心悦诚服，乃执贽长跪，愿为弟子而受教。教主见其志意恳切，始以心法语之，而黄大体、萧应麟、黄崶、林兆居、郑泳、黄阳、黄辉阳等，相继受业矣。教主乃试道妙为却病之方，谓州等曰：“此猎较微权也，大道久湮，圣学难明，若不先之以心法之余绪，小试之贫且病者，与夫服药之不效者，将三氏心性之学，骤以语之，谁其信之，故不得已而薄却病以引之，俾知病而可以心法愈也，始信道而可以心法造也。然心法之所以能愈人之病者，盖以人之病，皆本于心，心病则身病，心不病则身不病，其次又在于气，气逆则病，顺之则不病，故却之之法，在持其志，无暴其气而已，从本原上用工夫，非由外铄，夫苟笃信力行，自有能不药而愈诸病者矣。”州有女病目，得教主心法转授，行之光明遂复，乡都宪刘公勋亦病目，百医不效，因州求拜，教主见其意诚，以心法授之，刘公目亦即愈。自是闻风皈投，无不随病隋却，随叩随应，其起死回生，扶危济厄，悉皆捷于影响者，有治病迂见数十条，惟有志学道者传之，有志立功者传之，规矩甚严，非为后来规利邪流，所妄窃以薄口者也。夫教主之教人，受持心法以去病者，惟在于诚焉，尽之矣，若持心法，而尤思别以兼治之，则心必不诚矣。心既不诚，安能心广，安能根心。既不能心广根心，体必不胖，面必不睟，至是而曰无见其效者，惑之甚矣。盖心为一身之主，或心有惊而面青，或心有愧而面赤，可概见于此矣。若夫吐血一疾，与世人相反，世人惟恐其血吐，然亦不过止留于胸膈，久则血愈壅，而大命随之。教主则必先通其胸膈，令游血尽吐，然后培养其根源，则病无不治矣。又云：“医家第一禁人酒肉。”教主则以酒能行血，肉能生血，不必禁之，惟在勤持心法而已。若一心于道，一心于药，则心不专，病安能治，其厌师巫针灸，亦是此意。 三十六岁() 嘉靖三十一年壬子，教主请辞庠士名籍，督学朱公衡，爱教主之才不许。教主遂于督学门首拜谢，焚衣巾野服而归。朱公大怒，欲执之，郡守董公士衡为言曰：“此人真为道不为名也。”朱公少释。次年，复命邑博王武阳公，以作文召教主，教主辞曰：“兆恩不能文，即能文不过一小技耳。前年颇有此癖，今稍如悟，而一念重内轻外之诚，愿为天地间一不识字村汉足矣。苟外为重而内为轻，虽高古如秦汉，美丽如六朝，退无益于身心，进无裨于天下，竟亦何为？”传曰：“身隐矣，焉用文之，伏惟转辞文宗，以纵我山林野鹿之性，如有复我者，则兆恩当在武夷之曲，天台之墟矣。”朱公又召教主讲学，教主曰：“昔在学校，即可得而召之，今在山林，则不可得而召之。若欲相见，须以官临之。”武阳以言于朱公，朱公檄下有司，持教主甚急，教主遂以小民服入见曰：“尧舜在上，下有巢由。”朱公曰：“尔怎做得巢由？”教主曰：“周召做不得，以其权在人也。若巢由之责在已，要做何难？”朱公嘿然，独以焚衣巾为违圣制欲罪之，强教主衣巾讲学，为诸生式。教主亦遂幡然曰：“兆恩虽隐处六年，蒙宗师之爱，犹然名标学籍，亦诸生也。而纵情于山林，是以诸生之隐，隐于山林也。今日承教，复以衣巾列于诸生，而不责以业举，是以山人之隐，隐于学校也。”朱公大悦，后阅教主所著书，啧啧称为卓识。及教主有江右之行，朱公以邮符导之，教主以非山人所宜，力辞之。又期会教主于武夷，竟相左，语具寄谢朱文宗书中。 八月，太史罗公淇先，致书，教主答云：“奉别于今六年矣。拜领翰教者，再即见公也。去岁闻公又有方外之游，岂传之者非真邪？兆恩前年亦曾在儒门中，以学儒者之道，而不得其要也。又曾在玄门中，以学道家之道，而不得其宗也。今皆弃去之，而幸闻三教合一之旨，其于孔子之一贯，老子之得一，释迦之皈一，颇能通其理而会其机矣。世之所谓三教之异者，三教之支派也。兆恩之所谓三教之同者，三教之原委也。但前日之所学者，今从而非之。而今日之所学者，又安知他日亦以为是邪？兆恩之所以惴惴焉而不敢自信者，以昔日汨没于邪径，几误此一生也。今敢不虚心志已，而至于自以为是也。道无终穷，而学又安有止法耶？伏惟留意，相期此天地间作第一等人物也，幸甚。” 三十七岁() 嘉靖三十二年癸丑，着林子篇，莆乡官有郑姓者，屡叩教主不得见，遂作莆阳舆议，以肆其嘲。后见是篇，而郡议遂息，时教主之教，犹未深信于人，凡来求教者，教主必稽其素行何如。又须介绍往返数次，然后受之。 三十八岁() 嘉靖三十三年甲寅，教主自号为心隐子，汇集林子旧稿，着明经堂，宗孔堂，及非非三教，疏天文稿，山人等集。 教主少时，喜为词章，既而悔之曰：“徒戏弄精魄已耳，不足为也。乃退处云壑，内养性灵，不二年间，凡所启口，无非三教玄微之致，虽不求工于文，而自成至文也。 教主入山为山人，即以礼自重，虽当道贵显，不先不见，或有召见，必不之往，而有来请见，亦必分庭为礼，求无愧于孔孟家风。时郡守董公士衡，最初折节，既而郡丞文公，郡倅来公日新，咸造庐请教，而以宾礼处教主，汀守陈华山公，亦致书问道焉。 三十九岁() 嘉靖三十四年乙卯，秋八月，教主不脱衣冠，奉母李氏疾，冬十一月丁内艰。 十二月，倭寇迫城，防守甚急，时值严冬，又多夜雨，守者不湛，教主恒令人携酒粥钱米以给之，以为有力者倡。 四十岁() 嘉靖三十五年丙辰，时疫气盛行，人多病殁，教主始鬻田造棺以施之，自是岁以为常。 四十一岁() 嘉靖三十六年丁巳，春，合葬妣李氏于石门山。 四十二岁() 嘉靖三十七年戊午，教主免丧，居东山宗孔堂，与诸生讲明五礼，着四代礼祭图说，射礼冠礼仪节，崇礼堂，时远近闻风求拜者，蒸蒸云集，于是莆士大夫谤讟朋兴，见教主所著书多忌之，谓教主曰：“人咸以汝为好利也，我以为汝非好利也，特好名耳。”教主曰：“三代以上，惟恐其好名，三代以下，惟恐其不好名。好名不犹愈于好利乎？且三代以上之士，亦惟恐其不好名也。使桀纣而好尧舜之名焉，必不为桀纣。使飞廉恶来，而好皋夔之名焉，必不为飞廉恶来。”忌者曰：“利口之人，世所深恶”。教主曰：“惟汝之我恶，我故益得以成其名耳。昔朱子之名，初尚未着，以韩伲胄之嫉，而名益增重，余故曰：‘黄裳一人之封，更不如韩伲胄事魔驾誔之论，益足以见朱子之贤也。”其人默然。 夏四月，倭夷数千攻围福清，乘胜薄莆城下，时升平日久，民弗知兵，卒然寇至城几危矣，偶广兵在莆，教主遂谋诸缙绅与广兵契约，能退虏则予千金。广兵欣然缒下城，渡河奋击，倭夷骇退，遂索谢。教主予之百金，别无有偿者，兵怒，执教主于演武场，榜而击之，强教主领诸爽约缙绅家索谢。教主神色不变，从容谓之曰：“昔与汝等许盟千金，以图安此城也。今倭夷既退，汝等复肆遍掠，是乱之也。乌可哉!我宁死不忍为也。诸缙绅闻之，感激教主之言，乃鸠金偿之，广兵始释教主归。身悉肿痛，在床褥间，咏歌如常。督学胡公庭兰躬访之，闻教主歌声，若出金石，益加叹服，曰：“此真道人也，非勘破生死关头者能如是邪。”事定里人归功，共设彩帐，揭曰一券全城，按院樊公献科，扁教主曰尚义。 四十三岁() 嘉靖三十八年已未，楚人何心尹抵莆，谓教主曰：“昔儒道释三大教门，孔子老子释迦已做了，今只有三教合一，乃第一等事业，第一大教门也。”兹又属之先生，我即不能为三教弟子，愿为三教执鞭焉。时教主倡教诸戚属宗党，多有不率其化而讪毁之者，教主往往虚心善处，而曲全之。心尹先生曰：“舜之父母及弟象，语其心则足以杀舜，然舜之有天下也。实惟其父母及弟象之功，若父也顽，母不嚚，象不傲，则舜之玄德，四岳安得而举之，帝尧安得而闻之。”又曰：“舜上父母，下弟象，尝欲杀舜，则其怨詈讪毁，以暴其恶于人者，何所不至，而邑人聚人都人，皆不信其父母及象之言，而信舜之心者何哉？舜不幸遭人伦之变，其亦诗之所谓他山之石，孟子之所谓拂乱其所为者与？”其意与教主相孚契，教主悉纪其言，于三教会编。 四十四岁() 嘉靖三十九年庚申，夏五月，摘醒心诗三十六章而解注之，又著三教要语等集。 时倭寇倡獗城外，避寇者散处城中及寺观，不知其数，率踞地而寝，又加饥饿，教主每具钱米及草藨以施之，贫病咸德焉。 四十五岁() 嘉靖四十年辛酉二月，门人黄崶卒，教主命黄州、萧应麟等，服心丧三月，教主反服亦如之，后黄辉阳等殁，其服悉皆仿此。 冬，倭夷迫城，疫疠并臻，死者相枕，棺难遍施矣。教主作收尸歌曰：“与汝形骸一气分，数声木铎不堪闻。内幡挥泪缘何事，与汝形骸一气分。”命黄仕钦、林兆居、吴三乐等七十余人，真日佣工于城之内外，舁尸别男女而礼瘗，于太平山者，二千二十有奇身。 十二月，著常明教，刘璋跋而梓之，学者咸称教主为常明先生。 四十六岁() 嘉靖四十一年壬戌，春正月，弊请北京僧无闻，漳州僧静圜，平海僧净圆等十余人，在莆城内外收尸，火而瘗之，文以奠之，约有五千余身。又命僧云章等，凡八易月，约收万有余身，郡守陈公瑞龙，捐金给米以赞助，而复表扬之。 时天台吴公时来，上海董公传策，因直谏忤旨，偕百户金姓者，远来投谒，教主与之论道月余。后金没于莆，教主以礼葬于南山，立石纪之。 三月，城中疫气尤甚，鬼崇每多出没，夜遇教主，歌咏登东山，即群趋而避之，曰：“三教先生来矣。”自以染病者，咸求救于教主，教主但书曰：“道高龙虎伏，德重鬼神钦。”病者咸不药而起，教主之冩正气自此始。至六十四岁，后更书云：“吾志在三教，此心满六虚，图书用无始氏。”凡邪魔鬼怪急难风波之险，奉之者无不大彰应验，识者珍之。教主时所作真迹，另有一种神异，其草书真若蛇惊虎伏，凤舞龙飞，无纤毫烟火气，后复变其体为飞白，则自隆庆庚午岁始，以扁笔书成之。与古之飞帛异，体出独创，机合神灵，一笔书成，无可摸捉。所谓心手两忘处，满空飞白云者是也。 五月，尸骸暴于南北诸洋者尚多，又命僧云彰、道士何州，等十余人收瘗，约有四千余身。六月教主避暑于天心楼，着三教历代会篇，命林鸣阳、黄阳、林兆诰等校摘焉。八月，参将戚公继光，征倭于林墩大捷，众议肖像祠祀之，教主首捐田三千亩，又贴告募金共成之。 中秋夜，教主偕黄州刘献策林直方等，在东山露坐，时长天无云，月光如昼，教主忽愀然叹曰：“此地此景甚好，曾奈不久何。”州等问其故。教主曰：“城必破矣，民糜烂矣。世数如此，将如之何？噫!”州等闻之，无不凄然。教主当望云气而知兵之胜负，所言皆不爽，又着有防倭管见，胜昼甚多，但当时缙绅不从其议，故是书弗传。 九月，有称神之童子者，金鼓喧然，通城群然奉之，谓能持祸福生死之柄。教主曰：“城其亡乎？将兴听人，将亡听神，今不币，智者策之，勇者兵之，顾乃媚邪神以徼福觊利，不亦惑乎？”遂大书于扉曰：“有三教先生之正气在，则凡有不正之气，都实时销铄了。”童子一见，即奔走无地，庚辰以前，正气率多写此。 十一月念九日夜分，莆城陷，教主从城北门出，主镇前佘立裕家，寻八凤冲，在广业里，倭夷入城，有慕教主之名，而愿见之者，而教主已为先入之夷，义而出之矣。不得见者，遂托人引进三一堂中，瞻拜其像，又有诣教主庐，树旗于门，令毌火焉。盖倭夷来莆，已经八载，能习莆语，其城中人之善恶，无不稔知，是以有慕而愿见者，有护以出之者，有拜其像者，有保其庐者。时掳戮无数，而教主全家免难，处处皆煨，而教主之庐无恙。及倭夷退，竟为怀忌者，乘隙所火也。 四十七岁() 嘉靖四十二年癸亥，春二月，命梓三教会篇，先是教主弟兆诰，选摘是篇，潜录副本藏之。越数日，城陷，兆诰以绳束是集于左肘，以右手扶母间关，百死而不之置，既脱出，教主喜曰：“余尝以此集卜斯道之兴替，今既挟而出之矣，意者，吾之道可终明于天下万世也邪。”遂鬻田而命之梓。 倭寇既退，教主谓刘献策等曰：“城果陷矣，尔等能不忘一体夙心，而掩其遗骼乎？”于是鬻田得金，献策与僧法从等十八人，在莆城内外收尸，积薪火化，瘗于南北河尾二山，约有四千余身。又瘗余骨百有余担，作寇退收尸歌曰：“与汝形骸一气分，满城鬼哭不堪闻。风幡挥泪缘何事，与汝形骸一气分。” 三月，教主复以鬻田之金，命朱禹雍文命等九人，住崎头收尸，积薪火化，文以奠之，凡瘗于城外之山者，八百余身，而拾余骨，无论已，复祭族历及祖父墓邻诸魂，亦亲亲及人之意也。 王月，教主具小轴，率诸友同造方梦娄家，为诣夷代母以奖其孝，亦以维其心于不忘焉耳。 四十八岁() 嘉靖四十三年甲子春，命许梦笔、吴梦龙、僧明珪等十人，往仙游邑收尸，约有八百余身，先时倭薄仙游邑，戚公剿除之，积尸弥野，至是教主命门徒收之，既而徇诸人之请，为莆仙等处，藨拔游魂，洒清衢道，以故生者不病于疫，死者得安其灵，而大军之后，转为太平者，二十余载。教主斡旋造化之功，顾不伟兴。时有一处，偶忘祭拔，黄州过之，积气盘结不散，州祝曰：“莫是此处，教主未尝举祭邪。”果尔，当散其气，明日禀教主，即令人祭拔，积气遂不复闻。 郡守易公道谭，除兴化，闻积尸盈城野，遂停车福清，不敢莅任。及闻教主收尸洒道，方敢入城，遂下县行学，查勘教主行义事实，教授刘公仕锐，详报曰：“勘得原莆田邑儒学生员林兆恩，性资英迈，德器渊宏，早录泮宫，而文誉屡胜于场屋，旋弃举业，而志趣高尚乎山林，讲学授徒，发明心性之旨，黜奢崇礼，挽回淳朴之风，孝友笃于家庭，仁义孚于中外，诵大祖喻民之数语，以扁于堂，刻圣训冬至之祝文，而教乎俗，恤民还券，志实继乎先人，举义建田，德丕沾乎族党贷谷立社仓之规，而不取其息，发粟倡平粜之价，而不逐乎时，乡村穷民之避寇城内者，人施以钱以米，至于再而至于三，贫穷弧寡之不能自存者，日分以粥以蔬，及于老而及于幼，惠施棺木，约有一千三百之丧，礼助葬埋，计有三百四十之枢，凡兹十余年之举，费有千余两之金。”戊午岁，倭寇迫城，订广兵千金之券，而城池赖以得全。庚申岁，兵荒藨臻，赒学校三十之金，而贫士借以举火，体分守翁公之建议，则募兵百余人，倡总戎戚公之生祠，则捐田三十亩，仍刻像以报功，分与民而共祀，念乡夫守城之苦，而酒食迭赐于中宵，激垛夫瞭望之勤，而铜钱亲颁于外向，爰历辛酉壬戌之岁，民多兵疫死亡之灾，率门徒黄仕钦等三十余人，收埋全尸者三千余身，积薪火化者二万余数，穴别男女，而葬之以礼，奠设酒肉而慰之以文。迨客岁春，倭寇离莆之时，复入省鬻田，为城中掩骼之举，率门徒姚秉德等二十余人，凡南洋北洋处所，荒野无宿露之冤，暨崎头仙游地方，遗骸有安措之感，此其所清贞出世，既有凤翔鹄举之标，而操行超群，又存民胞物与之量，前蒙按院樊公、郡守陆公、俱行奖励，郡守董公，二守文公，通判来公、推官孙公、大尹贺公、咸造其庐，是诚振古之人豪，非直一乡之善士者也。易公遂造门请教，扁教主曰“清修”。 三月，教主命僧明丰道士何佐等，往金陵募复凤山寺，致书都宪念堂林公润，倡缘助金共成之。 督学楚峒耿公定向，疏藨教主，山林隐逸于朝不报，林公润亦时有藨拔之意，第以我朝无隐逸之科也。 夏着心圣直指，此书教主不轻示人，刘经帮问曰：“此书发明微旨，独详他集，而不以示人何与？”教主曰：“汝独不闻仲尼之所罕言者，非命与人与？而门弟子所不可得闻者，非性与天道与？”至万历戊寅，始更定付梓。 先是教主紫金丹温养未就，纯阳吕祖，乃显化泉南，托为市药，以其诀授教主门人杨质斋之莆，以语教主，教主聆之豁然，质斋竟未解其义，再反复询之，遂忘之矣。可知大道真秘密也。 秋教主在榕城，总戎戚公继光，力疾拜谒教主，一闻指示，豁然解颐，叹曰：“吾灸先生不觉病之去体矣，于是戎事稍暇，辄来访道，必竟日而去，教主亦每称戚南塘有古名将风。 冬十一月，著诗文浪谈。 四十九岁() 嘉靖四十四年乙丑，著本体教、夏语、倡道大旨、原宗图说等集。教主著夏语，时方脱稿，尚未标名，静坐恍见签上标夏语二字，遂名之书中，言夏自此始。至万历甲申，后学者遂尊教主为夏午尼氏，亦以总统三门，纲维午运而称之耳。 教主有题云：“大寤总归一夏，真空遍满三千。” 七月著圣学心要、玄宗大道、性空宗旨，及歌学解等集。 五十岁() 嘉靖四十五年丙寅，教主制巾名三纲巾，履名五常履，衣则前三幅后五幅，名三纲五常衣，以三纲先生自号，复标其集曰：“三纲复古集”。时李公廷春，赠句曰：“平生心事苍天鉴，万古纲常赤手扶。” 四月，教主往榕城，寓洪塘金山寺，复入大中寺，著道释人伦疏稿。六月，教主避暑于华林兰若，有方士遗以重絮，教主既受而叹曰：“余以三教归儒之说，三纲复古之旨，而思以易天下后世者，殆犹溽暑而挟重絮与？虽然余第袭而笥之，以俟时焉耳。” 七月游雪峰寺，九月还莆。 冬改东山天心楼为海日楼，题云：“扶桑初日分天地，沦海无波属圣明。”门人刘经帮题云：“碧天连海海连天，眼空尘外；赤日是心心是日，身在云间。” 五十一岁() 隆庆元年丁卯，春正月，教主题云：“今已五十一年，每欲作人，回首，竟成春梦。尚余万八千日，幸毌老我，此心更烈秋风。” 二月，寓洪塘金山寺，借僧地仅丈，构一小楼，名借借室。在岐山洪山之心，题云：“江山寄迹元非我，天地为庐亦借人。”又曰：“切莫认真，除此一心，虽形骸亦假，云何是借，岂唯万物，即天地为虚。”时著三山拾言、说夏篇、玄镜铭、心身性命图说、何思何虑解、存省规条。 詹就正，修葺书林圣庙，教主醵金助之，复为帖告以倡之，圣庙，遂成。 有渔者捕一大鼋，林峦以告，教主命赎之，兴未至，金洲塔忽有一阵腥风飚然而至，众咸异之，及至放之江，鼋回头不去，教主援笔书数句于背，遂悠然而逝。诘日甲夜，风吹浪涌室，俄有神人，冠衣巍然，二神扬旗隋之，绕教主三匝，叩首于阶下。既去，王与林峦骇而问之，教主曰：“此北海龙王也，因行雨损舟害命甚多，玉帝贬之为鼋，以还夙债，昨日徘徊不去者，恐去而此业未消，又不免人手，故求数言以释之，今玉帝赦其罪，特来相谢耳。”他年，又尝赎大龟放之，不能悉录。 夏四月，有凤集于水南塔麓之墟，或以为野鸟，或为鹍，刘经邦著鹍凤辩，以谕之。后数年，复集于东山新都，洪文谊书四凤图，以献教主寿，益取义于儒道释夏云。 六月，复游雪峰寺，八月还莆。 十二月，教主往武夷，修止止庵，及珠帘洞，登接笋峰，见翁离阳、刘古松二人运气，教主曰：“不运气气自运，运气反令气不顺，君不见苍苍上浮之谓天，北辰居，五气宣，夫何为哉？任自然，世人既无口授与心传，胡为乎穷年矻矻守残篇，徒诵顺成人逆成仙，岂知太极一立，自然倒颠。”教主又至建阳城外，岳山庵，有万云阳道人，倡人日夜空坐，教主曰：“静不在坐，坐岂能静。心一无他，是为主敬。”云阳大悔，随至城中光孝寺受业。 五十二岁() 隆庆二年戊辰，春三月，教主从建阳回。夏四月，又入榕。秋七月抵家，著心镜指迷。 五十三岁() 隆庆三年已巳，二月，教主欲往武夷山不果，遂留江西万年邑，时途中执贽瞻礼者云集，道拥不得行。洪文谊、洪嘉善，赍二百余金，欲为教主建书院，以讲明心性，及非非三教，归儒尊孔，以继往哲，以易天下万世之人心。教主曰：“我之教尚未深信于人，俟既信，建之未晚也。”二人固请之，教主固却之。 秋八月归莆，游壶山凌云岩，题云：“举首去星辰不远，挺身在日月之间。” 五十四岁() 隆庆四年庚午，时人有以三教为声，规利于金陵者，教主耻之。遂拟之金陵，道经丹云，凡大夫士庶及诸官寺，素闻教主名者，咸焚香拜于道左，及抵金陵，居朝天宫西山道院，拜者甚众，复居城外普惠寺，拜者尤众。九月初二日，别诸生而还，命余芹在金陵倡教，兼掌书籍，复倡诸有力者，置立义冢焉。 教主初倡教，一切费用，咸出自家橐中，至丁卯告匮，诸生因请受贽。至戊辰，又因贽不足用，诸生请受赆仪。曰：“非此何以宣其教于四方，以易天下万世也。”教主始受赆，其综理籍记，各有司存，或以刻刷书籍，或以应助病毫，贫不以自私自利，详其疏天文稿中。 五十五岁() 隆庆五年辛未，冬十月，寓榕城魏鹤鸣，梦上帝遣请教主归，复令有主此三教者，教主遂预草遗嘱曰：“三教之旨，余既详之矣，而其复主此三教者，必其达而操宰执之权能，推而行之于天下万世者，非若余无位之士，徒托诸空言已耳。庄子有言曰：‘天地劳我以生，逸我以老，息我以死。’余托空言，以宣明此三教之旨于天下万世，栖栖皇皇，不遑宁处，亦既劳矣。若天心仁爱，果能息我以死，余之心也。况有主此三教，而行之天下万世者乎？然余生平不以家为家，而以天下万世，乃余之家也。余生平不以家之政为政，而群儒道释者流，以各循乎三纲之大，四民之业者，乃余之家政也。人之将死，莫不有以命乎其后，而圣学余统宗若干卷，倡道疏启一帙，乃余之所以命乎其后也，余今复何言哉。但余既死矣，而以余之命，命天下万世之人，皆诸生责也，诸生其勉之。”又预撰圹志，及殡葬仪节，坟地定在文赋里，石门山，卓上阳子所卜者，载之林子续稿详矣。 十一月，著三教合一大要十条。一，为太极总理三房孙子。一，自开辟以来愿与浑沌义孔等列为四。一，复还太和元气，流行宇宙。一，以补圣人所不及为之缺典。一，以续开辟以来斯民祖宗之嗣事。一，汉唐宋以来鲜有能知一体之学者。一，以率循常道，非以牵合古人。一，二氏流流有不待辟而自息者。一道释归儒儒尊孔子。一，惟当以世间法以语二氏者流又著宗孔迩言三教归儒一览，六美条答，原教，初学篇，信难篇，三纲卦。 冬十二月，归莆，就东山构儒道释三亭，东四小轩，时命林直方择向，初定之教主未可也，再易之又未可，三易之方可。适坐樟树，其树横斜，势若卧龙，不知几百年前之所生也，忽身芽三枝，挺然直上，人咸谓三教合一树。昔东晋都仙旌阳许公，谶曰：“吾仙去后，一千二百十年间，龙沙遘八百真之会，师出豫樟，今数值其期，或者以豫樟为江西，非也，是乃神仙隐语，谓东山三一堂未构之时，预前生此樟树耳。后宁化门人蘷轩子到此，有豫樟真师记云。 五十六岁() 隆庆六年壬申，春正月，改三亭四轩，作三纲五常堂，中为合一堂。合一者，合道释者流而三纲之，五常之，士之农之工之商之，以兴儒者为一也。至若扁其堂也，不曰二氏宗孔，而曰三教宗孔者，何也？以今之儒，非孔子之儒也。故亦儒之而孔子之也。比东西二堂而三之，为三纲堂，又比东西边二堂而五之，为五常堂。落成，复作帖戒，有曰：“士者能持受孔门心法，能时习举子业，而两不相妨碍者，是吾弟子也，入。若不能持受孔门心法，即与俗儒无别，非吾弟子也，勿入。或能持受孔门心法矣，而以举子业为相妨碍，轻弃去之，谓之士也可乎？亦非吾弟子也，勿入。其入者坐于东舍，毌越他舍混坐，农者工者商者，能持受孔门心法，各守常分，各安常业者，是吾弟子也，入。若不能持受孔门心法，即与俗农俗工俗商无别，非吾弟子也，勿入。或能持受孔门心法矣，而不守常分，不安常业，谓之农谓之工谓之商也可乎？亦非吾弟子也，勿入。其入者，坐于西舍，毌越他舍混坐，布衣之士，能持受孔门心法，兼理家政，而仰足事俯足畜者，是吾弟子也，入。若不能持受孔门心法，即与俗流无别，非吾弟子也，勿入。或能持受孔门心法矣，而仰不事，俯不畜，谓之布衣之士可乎？亦非吾弟子也，勿入。其入者，坐于东之东舍，毌越他舍混坐，道释之徒，能持受孔门心法，又且诵习经典，而奉其戒律者，是吾弟子也，入。若不能持受孔门心法，即与俗僧俗道无别，非吾弟子也，勿入。或能持受孔门心法矣，而不习经典，不奉戒律，谓之道释之徒可乎？亦非吾弟子也，勿入。其入者，坐于西之西舍，毌越他舍混坐，夫教主以事心之学教人，亦且谆谆然，令不失业，盖惟恐其借口学道，而流为规避习懒之徒耳，因复著道业正一篇。 夏四月，教主往樵阳，盛子祥、李昌隆、李儒林等，最先受业，拜者如云，至于贫病废疾之徒，或扶杖而来，匍匐而赴，教主曰：“是皆吾兄弟之颠连无告者，各语以心法，无不欢忻稽首，自庆得生。居月余，归，留莫能得，人人肖像以祀，时著樵阳教言，九月还莆。 五十七岁() 万历元年癸酉，春二月，教主往江西，寓豫章北沙寄室，王子贵戚，咸虚怀问道，或有以烹炼飞升之术质者，教主惟以心圣语之，无不悦服，时著豫章答语，及续语。 五十八岁() 万历二年甲戌，著经传释略(后更名曰四书正义)。复具疏告天曰：“臣林兆恩谨疏，为明经传以宗孔子，窃惟尧舜禹汤文武周公之所相授受者，至孔子而既明之矣。曾子之大学也，子思之中庸也，孟子之七篇也，其所以发明论语所未曾发之旨，亦既明且尽矣。夫既明且尽如此，而欲学孔子之学者，舍颜曾思孟，吾谁与归。若孟子而下，臣无取焉，以其释经传者，不明经传之旨也。经传之旨不明，则孔子之学不著矣。孔子之学求在内者也，求在心者也。而后人之释之者，求在外者也，求在物者也。臣尝谓道释者流，所当归儒宗孔也，而众人莫不以为是者，此固然矣，世之儒者，亦当归儒宗孔也，而众人莫不以为非者，此固然矣。世之儒者，亦当归儒宗孔也。而众人莫不以为非者，又独何与？臣每穷叹孔子之学，不惟不遇于当年，亦且不遇于后世者，非以道释者流，叛孔子者，而晦孔子之学也，实以世之儒者，学孔子而晦孔子之学也。此臣之所以栖栖皇皇，而自以为已尤者，殆二十年于兹矣，毁誉不足为臣尤，荣辱不足为臣尤，利害不足为臣尤，死生不足为臣尤，而臣之所尤者，实惟以世之儒者，主于先入，安其故常，遂使经传之旨不明，而孔子之学不著焉，以为尤也。伏望察臣之愚，而怜愍之，启我翼我，务使臣得以反世之儒者所释之非，以由颜曾思孟所传之是，以明经传，以著孔子之学于天下后世也。臣虽即死，亦无所憾，而况于利害，况于荣辱，况于毁誉者乎？知我者谓我心尤，不知我者，谓我何求？臣复何求哉？臣惟以生乎孔子之前者，而先王之道，则赖孔子以明，生乎孔子之后者，而孔子之道，则赖后人以著，臣特卑微一布衣耳。若不赖天之灵，启我翼我，则臣亦安能以反世之儒者所释之非，以由颜曾思孟所传之是，以明经传，以著孔子之学于天下后世耶？臣今行年既逾五十，而臣老矣，臣岂复能久生于世也。臣惟以臣之老，而不能久生也。故立志益坚，用力益笃，而一念真切之诚，盖有必至于死而后已者，臣若以臣之老之不能久生也，而或乘之以怠心焉，不以孔子之学以倡人，不以经传不明为已病，则昔年之所以栖栖皇皇者何如？而今乃如此也。然臣之所以宗孔子以明经传，敢曰有所闻，有所知，而云然也。如臣无所于闻，无所于知，而必欲反成说以为高焉，则是臣之所以疏天者，乃以欺天也。天其有不罚殛我也哉。自作之孽，盖有不可得而遣焉者也，为此具疏，不胜激切悚慄之至。 五十九岁() 万历三年乙亥，春二月，教主寓榕，按院朱公光宇，莅延平，忽病逆神数惊悸，手书托方伯，徐公中行，廉宪张公偲，督学胡公定，敦请教主至延平，谓得见教主，虽出关而死无恨也。教主辞，张公有强意，教主曰：“山人以道自守，未尝一入公门，三十年于兹矣，亦欲于世上成个人耳。然非一已之所能为也，尚望当道诸公，共赞成之。”时诸公深以为然，但以按院病亟，复仗教主门下乡廉宪王公应时，致命坚请，教主不得已乃与之同往，以为介绍，朱公闻之甚喜，命建宁道候迎之。一见教主，语以心法，神气遂定，教主即辞归，应付程仪俱不受，朱公深加悦服。不数日，疏致仕，后孙公錝，继之，亦介绍求见，扁教主曰“善士”。 六十岁() 万历四年丙子，著心本虚篇，心本虚直指，及先衍，心圣教言等集。 六十一岁() 万历五年丁丑，著丝银喻，七窍答问，易解俚语，复命刘献策标摘四书正义。 秋九月，慧星出现尾箕，白气直指营室，或云主兵变，或云主旱。教主曰：“二将皆非也，兆在除旧更新，旋当布新政矣。”未几，张江陵入相，果行新政。 十月游麦斜岩，建上帝殿，及山门，时宗念九问导淮之道，教主为著导淮迂谈。 六十二岁() 万历六年戊寅，夏五月，入新安，有富家子病瘵，其母寡居，以弗获亲见教主，乃竖木架棚，望教主之室而拜，子病遂痊。时投拜者几千人，县尹惊疑，令四尹讽之，教主次日即起程，历古杭，缙绅文士集众辩论，无不叹服。而许公孚远，直追至馆舍求教焉。有陆姓者，造教主而言曰：“老师所倡三教合一，天下万世所不能易，但收徒过滥，无乃不可乎？”教主曰：“有教无类，归斯受之，孔孟一大公案也。如足下素以善称者也，借言或未必善，亦从众求教，吾亦安能逆而知其求教，后竟不能及于善者乎？来者不拒，独于足下而拒之，足下以为何如？”陆姓者悟曰：“鄙人见不如此。” 九月，教主在钱塘江舟中夜宿，见一头陀放五色大毫光，从虚空降下，以示弥勒现身，曰：“我是开天都统行法大师，无始以来，一人而已，释迦与我比肩，诸极在我下方，我今现补释迦佛位，龙华三会，普度人天。” 六十三岁() 万历七年已卯，郡倅许公培之，扁教主曰：“南剑儒宗”。 教主居榕之南台，开府刘公思问：“遣仆持侍生帖，来请教主，未及见，门下有林君教者，掷回其帖曰：“吾师非门生帖不受。”信还，白之，刘公大怒，令执教主及门徒甚急，传者谓开府按法必斩，教主毫无动色，从行者十有余人，不能无惧，亦有托疾，将刻经百余金潜带以归者，惟王兴自闽清星夜驰至，愿为教主死，教主壮之，为制新衣巾，次早挺然往军门投见，意以必死。由中门入，长揖不拜，刘公见其昴然，问曰：“尔其林三教乎？”对曰：“非也，姓王名兴也。林三教者，家师也。”刘公曰：“尔师云何要人称门生？”兴曰：“不往见者，师平日所自守也，必欲称门生，而掷回尊帖，非师意也，乃门下林君教也。其人素有颠气，见师则神定，不，则宿疾复作。兹无乃疾作时耶。”刘公曰：“尔师于求教者，要发誓云何？”兴曰：“道之本原出于天，岂有传道而不告之天耶？具疏之辞，不过欲人发心为善，持受孔门心法，以为圣为贤已耳，岂有他哉？”遂出告天疏以进。刘公阅之释然，乃谓兴曰：“吾患足疮，且口时烦渴，欲领心法云何？”兴曰：“此甚易，请以香烛拜天传之。”传少顷，刘公口里遂生津液，足痛亦觉稍舒，喟然谓兴曰：“病不用药而药在吾身，疮不侍医而医在吾意，尊师心法，灵验如此，吾可不拜下风哉。”遂延兴入而晏之，称为王先生，订翼日，会教主于平远台，偕其二子执贽以求教。 十一月，著心圣教言，编刻心经诸咒。 十二月，著九序摘言，其一曰艮背，以念止念以求心。其二曰周天，效乾法坤以立极。其三曰通关，支窍光达以炼形。其四曰土敦仁以结阴丹。其五采取天地以收药物。其六曰凝神气穴以媾阳丹。其七曰脱离生死以身天地。其八曰超出天地以身太虚，其九曰虚空粉碎，以证极则。 六十四岁() 万历八年庚辰，教主居古囊，忽有一物从顶门直下神室，圆转如凡，教主异之，犹未知其为何也。越旬日，游上生寺，张三峰真人，晦姓名曰桃文羽，来见教主，谓之曰：“此名黑铁丹，古今稀有也，全靠功行，功行未及，孰臻其极。”遂与教主谈及火候微旨，有玄歌玄谭，教主录而刻之。又尝叙教主，历劫前因。后甲申岁，卢子结撰本体经，实见知于斯者，又有八百地仙名录，尚有考察，进退靡定，即未拜教主及未生者，亦有名焉。旧有谶曰：“八百相逢岂遇然，一千二百四十年，两头尖处皆应度，始信江南隐大仙。”三峰真人来见教主，或多静夜，人皆难得见之，有跟教主名晚童者，问教主曰：‘三峰真人，何时来？’教主曰：“今晚。”晚童遂特候，欲见之，比来时，竟睡不能醒，既去方醒，乃知仙凡真迥隔也。有陪随三峰真人来者，曰翠湖仙童也，貌可十数岁，隐现莫测，惟翁梦龙有夙缘，常得见之，与之同游，瞬息能数千里，人遂称梦龙曰翁仙云，后翁因溺世缘，竟亦不能成仙，惜哉。 六十五岁() 万历九年辛巳，春正月，按院安公九域，敦请教主，郡宾不应。 二月，教主入榕，游鼓山，其寺岁久荒芜，人迹鲜到，到者多见邪魔即病殁，人尤不敢近，僧乃迎教主居之，教主一至，而诸魔遂息。 夏往武夷，著机说别传，复之宁化邑，瞻礼者几倾城焉，教主遂买舟归。 八月，寓上生寺，著心经释略概论、常清净经释略。 朱有开，生平茹素诵经，究心禅理，一日病笃，求医不愈，使其弟有临叩拜，教主曰：“彼善于谭道，此时正好了脱生死，奚问我为。”有临曰：“兄开已悔，昔日落空，愿尊师教之。”教主曰：“人生贫而富，富而盖屋生子，功业成矣，如蚕之结茧，茧成当复抽丝，轮回也，死又何疑？知悔者，或庶几乎？”有临归言之，有开遂省悟，开斋持受心法，敕家事勿相关。病为少瘥，复梦男女数百人，迫取金银，教主语以冤债之由，令其捐金以造胜事，其病即愈。大抵人之病，医家所不能愈者，多是冤债牵缠。教主所以能愈不药重病者，咸其神通普烛，教人解释夙冤故耳。况复令之洗刷往愆，作福以消其灾，将功补过，病岂有不愈者乎？凡若此类，或害命负债，或背义辜恩，或占业平坟，或慢神咒愿，种种非理不平等事，皆病痛之由。惟教主为能洞烛而解释之，不能悉录。 时倡建囊山寺，又倡建梅峰寺正殿。 六十六岁() 万历十年壬午年，建玄妙观之玉皇殿，命朱有开、有临、杨玉夫等董其事，复整三清真武东岳文昌诸殿，命林自周、梁如霖、林廷筠、林缙、林延珪等，咸效其劳焉。 三月二十八日，嫡孙齐岳生，复补郡弟子员，更名齐瀛。 六十七岁() 万历十一年癸未，著梦中人、元神实义、道一教三、欲仁篇，又著无庶大会、真或昌言。教主腹中多不快，有神人累催往湖广，又语之曰：“青阳洞口落烟霞”。即询诸人，或曰青阳洞在武当山，教主遂欲往武当，舟次榕水口，忽然雷雨大作，风浪撼舟，教主腹中一颗真阳，红灼灼如日，出而沐浴水中，掀天覆地，盖有不容言之妙者，须臾询之别舟如故，风雨雷电俱无。比登岸，见石上有书青阳洞三字。教主为之豁然，大众惊问，教主曰：“才霹雳者，乃吾金丹变动耳，湖广之往烟霞之落，其是之谓与。”即返掉南旋，寓洪文谊草亭，前后以石累其门，约有二十余日，居室重闭，犹云日色侵铄，热不可容，时夜甚寒，恍惚有人教之饮水，遂一饮十数瓯，神气爽然。 金华节推徐公万仞，邑尹汪公可受，义乌县尹俞公士章，同致书求教，教主命陈一蘷往授之。 六十八岁() 万历十二年甲申，编生平所著书八十七集，分作六函，内四函，以元亨利贞标号，又二函以乾坤标号。乾坤二函，系摘言，乃诸生摘元亨利贞诸集中，各以意录之，皆有复语，故别为二函。总题曰：“圣学统宗，非非三教，心圣集，其曰圣学统宗者，归儒宗孔之本旨也。曰非非三教者，以三教之非者，非之也。 是岁黄芳等建祠，祀教主于马峰，嗣是戊子岁，苏簧、林自明等建祠于上生寺。已丑岁，林亹、林梦熊等建祠于瑶台。庚寅岁，林红等建祠于美澜，陈芹等建祠于塘下，林至敬等建祠于岳秀。壬辰岁，张谋、张原甫等建祠于冲沁，朱逢时等建祠于水南后洙。癸巳岁，张子升等建祠于玉溪。甲午岁，蔡经携等建祠于南京国子监前，李应善、黄大寅等建祠于清江。乙未岁，周启明等建祠于岐山。丙申岁，林馨等建祠于谷清硎头。丁酉岁，林鸣梧等建祠于奉谷林宅。戊戌岁，林风仪等建祠于石城，王克芳、寥德馨、林速等，建祠于枫亭，陈天佑等建祠于安民铺，王兴同福清林则志、则勃、则育、用霢等，建祠于化北上泽埔。庚子岁，林应宾等建祠于朱墩，仙邑李盛、李坤等建祠于五昆头，陈奇华、陈应孙等建祠于南阪，蔡廷教等建祠于寒硎，王兴同三山游万儁、张德敷、郑绍乡、陈韶风、张思仓、施天从、林安等，建祠于鳌峰坊。兴又同古田杨铖、孙柏等，建祠于一都水口镇，又同徽州休宁邑汪时署、汪汝规、吴应徵等，建祠于梅林渡。又同闽清吴九成等祠于在坊西隅，又同建宁吴洪等，建祠于城中，又同闽邑黄公谌、黄应时等，建祠于至德里唐屿。辛丑岁，林廷勋等建祠于澄江衢州，江山县徐良材、毛思信、赵洙等，建祠于念八都松江，陈济贤等建祠于南北二门，陈天锡、余廷良等，建祠于洪塘下坞。戊申岁，卢子文辉建祠于涵江瑶岛。甲寅岁，蔡廷教叶福庆、陈子轮等，建祠于南台后浦。辛亥岁，卢子门人方钟台、陈大标等，建祠于林墩，岁惠邑、陈友等，建祠于扶阳。崇武李正昆建祠于崇武所。崇桢已巳岁，锦江董应阶建祠于尚阳。醴泉陈衷瑜建祠于嵩东，今迁曰台南。丁丑岁，福清王开等建祠于鳌峰，其余诸祠尚多，不能悉录。 六十九岁（） 万历十三年乙酉，二月，教主以兴化形胜，北九华而西紫帽，。南则有壶山，独东滨巨海，风煞驶甚，议建三塔以补之，一镇赤屿，一镇岩沁，一镇宁海，不惟旋风收煞，关锁水神，而合郡文星。从此超露矣。举门人大参林公应节，节推陈公绅主其事，又命朱有开、陈光显、僧云章、僧明丰、僧法从、道士郭绍嘉、陈君岩、郑而清等，毕效其劳。是秋赤屿塔成，附近居民咸称有大利益。岩沁宁海二塔，乃为不知大计者所阻，竟不得建，教主遂以其田充庞商戚三公建祭，又以所剩三百余金，从孔时中之请，为赎孔庙祭田。 春，与泉道王公豫，介贽求教，讲求井田治法，复以所撰随槎集呈览，教主为之著读随槎集纪。漳南道甘公来学，亦介贽求教，及归雅州，不忍释云，要请教主门士至其家，教主 命黄九思应之。都阃金公来相，亦介贽求教，又命其子弟，受倡教之任于荆楚。 三月，教主著书，不觉曰：“不夏台其能汤乎？不羑里其能文王乎？不陈蔡其能孔子乎？”复停笔自讶所云。时按院杨公四知，与尚书陈公瑞年友，初临福建，即谓陈曰：“久闻林三教道德，何由得见？”陈遂欲召教主以奉杨，曰：“此易见耳，不侫素与之相知，但恐其遽临严命，或弗肯来，不若不侫邀之于草亭，来则临之，甚得其便。”杨以为可，即发币遣使致词于教主，曰：“按院杨爷，特遣小吏，扳迎尊驾。”教主开缄，乃是陈书，词曰：“偶构小亭于水磨之间，花鸟清幽，敢扳道驾偕乐，殊无道及于杨。”教主曰：“致词则称按院，其书只出陈公，其故何也？”遂报书恳辞。未几，开府赵公可怀，擢苏门道，经武夷，托玉峰林公应节，卑词厚币，恳请教主到武夷，以为今若弗克见，是空来邹鲁之邦也。教主以赵公手书意诚。又仗林玉峰为介绍，遂应之。赵公一见，折节问道，喜谓玉峰曰：“先生不惟道德卓越古人，即丰仪亦古今罕有，何幸如之。”复致书杨曰：“林三教道德卓越，相貌亦奇，不可不见。”杨复以此书语陈，陈领之，谓杨曰：“区区介绍，老拙无能，终不能若林玉峰为有力量。”其意盖以激发杨耳，杨遂忿教主，见赵而不见已，复有忌教主者，乘间言曰：“林三教择人而见，见好人不见歹人。”杨益忿，遂欲劾之于朝。适大中丞詹公仰庇，过省相见，杨以其事白之。詹时协理院事，乃讽之曰：“林三教吾未之识，但闻其收骸恤贫，讲学穷经，名重闽中久矣。今当道是之者众，倘疏上不行，徒益重其名耳，不如榜文禁革，犹足以散其徒也。”闰九月，杨遂出榜文，行分守福宁道云：“访得莆田邑妖人，林兆恩，倡教立言，招集朋徒，从游数千余众，士大夫多出其门，初亦信其为有道之士也，博访其人，观其妖书，狡猾隐怪，字字占地步，事事师奸状，邪说横议，惑世诬民，大坏名教，法应严禁。大率此人，因不利学校，却假此名惑众，若止称一教，则止一教从之，络笼不广，故僭称三教之说。夫世间止有此三途人，彼既立门户，无论儒道释皆好络笼，今就其言辟之，兆恩之言曰：‘三教原是一理’，则当为皈一之名可也。乃自号‘三教主人’。扁其堂曰‘三教堂’。何又分之为三也。诛其心不过诱愚人之术耳。夫愚人知教有三，不能兼矣，即孔子大圣人也，不过曰儒。佛老圣人也，不过曰释，曰道，国家儒有儒学，僧道有司，固未尝合之也。彼乃大言曰：‘吾三教皆精’，使人闻之，莫不骇然起敬。曰：‘教言有三，彼皆兼之’。真是大圣人。此立名之僭所当辟也。兆恩之言曰：‘阐明圣学似矣’。然未必吐词为经，立言为训也，乃名其书曰‘圣学统宗’。夫古之圣人不自圣，而人称为圣，言不为经，而人称为经。孔子大圣人也，其书曰论语，谓其议论之语言而已。孟子大贤也，其书曰孟子，以姓记之而已。修齐治平，圣人之德业也。曰大学，以别于小学而已，位育参赞，圣人之极功也。曰中庸，言其无偏倚，庸常之道而已。即二帝三王之典谟训诰，不过曰书，三代之观风颂德，不过曰诗，义文之书。孔子之翼，不过曰易，曰传，后人始尊之为经。然经者，亦曰经常不易之道而已，非有过称之词也。子思之称孔子，犹曰祖述尧舜，宪章文武，固未敢谓其统群圣也。文中子一世大儒也，中说仿佛论语，后世犹谓之僭，然犹门人载之，后世传之，固未尝刊刻市鬻以自炫也。今兆恩之书，乃曰圣学统宗、非非三教、心圣集，不曰圣而曰统宗，是欲兼辟圣之统而总之也。此立名之僭所尝辟也。又曰：‘非非三教，心圣集’，古今未有此书名，此立名之妖所当群也。看来总是欲超轶朱文公中模画出来。兆恩见闽有文公，止以儒称也，乃兼儒道释而有之，直欲超于文公之上，文公不过集诸儒之大成，彼乃集群圣之统宗，蛊惑愚人，使一方翕然尊之。尤不说文公，此彼立心之本意也。其意止要超轶文公，不知已干犯孔子，何立意甚奸，而立名甚僭也。凡人有慕其虚名愿见者，必阴使其妖徒说之，肯为门人而后见，且善能络笼，人人有患病者，则曰吾师术能回生，必誓为弟子后授彼，人有丞病求救者，虽欲不拜为弟子不可得也。人有好堪舆者，则曰吾师精于地理，必执弟子礼后传彼，亲信者虽欲不拜为弟子，不可得也，何诱人也甚巧，而招人有术也。初见时，用果酌一副折钱，或一钱或五分，即刻入门人之籍，焚香写符密咒说誓，即给画像一幅，令其供奉，每日吃斋，名不迂斋，又嘱其人，即父母问之，亦不许说。果系正道，何父母不可告也，是一入其门，而先犯无父之法矣。不知当时之从文公游者，亦用果酌银钱，刻其籍内，而后不变乎？若焚香说誓，盖不过诱人使不敢变，而甘为左道之术耳。昨岁经由延建江浙地方，倡集千有余众，称为道人，所得颇厚，迩来夜间，通城纷纷鸠众诵经礼佛者，皆率其教也。每日游荡不检之徒，淫赌胥吏之类，皆收其门，不知文公墙、淫赌之类，亦收为弟子乎？昔年兴化破城，积骸遍野，兆恩令其弟子，拾而掩之，家资，颇富，积聚棺木，贮顿三教堂中，遇贫民故，即给与之，而薄收其值，以故人皆称之，似有足取者。然就其所著三教会编，载历代帝王事迹，文王之下，即书埋枯骨，人归一节，以形容自已，总是络笼之意，非有为善之真心也。愚人无足责矣，乃闽中士大夫亦被络笼，甘为弟子而不辞，反而思之，兆恩正耶邪耶？是耶非耶？亦弗察矣。昔韩子为异端之说，当庐其居，火其书，若三教堂诚当庐，而圣学统宗诚当火也。且圣人之道，如日中天，不外乎人伦日用之常，言行出处之际。如为臣者各尽职业；为子者，各尽教养；为幼者，各敬长上；为朋友者，不相欺害；为乡官者，秉礼守法，不恃势力以侵民利；为诸生者，勤学率教，不丧廉耻，以徼功名；为百姓者，安分乐业，不肆狡猾，以负差徭，不逞恶习，以兴争讼，则人人君子，此屋可封，乃所谓道也。今兆恩正孔子之所谓异端，孟子之所谓邪说也，方今圣道大明之日，有此处士横议之言，不丞为之辩，则人心为其蛊惑，关系世道，诚非浅小。本院敬贤礼士，乐人为善，若兆恩果系正道，如胡敬斋、陈真晟，当往拜其门，奏闻于朝矣，又何辟哉？该道严加晓蝓，其兆恩姑免究外，将三教堂扁，并圣学统宗等书，速行烧毁，仍将发去案验，誊写榜文，张挂明伦堂，并人烟辏集去处，通行招示，其一切邪徒，各宜散晓，以正人心，以维世教。贤士大夫，勿坠其术，则世道幸矣。”时节推祝公致和，奉杨意旨，取圣学统宗书板，并宗孔堂牌扁，焚于府学以报杨，杨有悔心，乃曰：“林三教书，大半劝人为善，焚亦可，不焚亦可。即此处焚之，而天下之传刻者，亦多矣。”吾本意只要挫他一番耳，又谓二词曰：“焚板非本意，此奉行者过也。”祝公遂大悔，及回任，乃全家执贽为弟子焉，后杨官京畿与翰林诸名公议论，诸公咸不直之，又与邹公元标，论学邪正，邹公极以三教合一为是，杨力争之。邹曰：“讲学随人意见，何事力争？”杨公郝然。 六月，督学王公世懋，按莆，命四廪生介绍请见，时教主之武夷长子锡命见之。 七月，教主居武夷，腹中有声，隐隐如雷。 十五日，释迦文佛从空而降，交授教主以掌握之权，所谓补释迦佛位，法与权俱得者此也。 十一月，教主深居北山，蔡公诸岩，帖门辞谢，当复诸友，有曰按院见召，区区义不往见者礼也。然按院代天子巡狩，雷霆震雳，山岳动摇，而一省官僚，无论高卑，一皆屏息，唯唯听命，而区区乃以布衣之微，而不敢往见者，是知有义，不知有分，以触按院之怒，而榜文一道，实区区有以致之，夫复何言？区区详观按院榜文，不唯加我以罚名，每以释老义孔等圣，典谟训诰等经，与我相为较驳，岂不以不直则道不见，而尽言相正。盖欲以匡救我，成就我，而一念委典之情，真有出于不得已者也。不然，则以按院雷霆之威，而执我，罪我，我其敢怨。今既报命天子出关去矣，只此一道榜文已耳，不我执，不我罪，而忠厚之至，不蔼然见于榜文间耶？此意当古人中求之。然区区之罪，固不可逭，而区区之心，实则无他故，始而不往见者，士之礼也。孔孟行之以终其身，是乃为圣为贤之第一义也，吾何为独不然？即有不测之虞，抑亦可以见孔孟于地下，而无所于怍也。既而退入山林者，庶人之分也。盖按院榜文，既已付之梓氏矣，而复以案标名，将军令御史案，谁敢不奉行，谁敢不遵守？若不知所以奉行所以遵守，即是习顽之民，而无所容于天地之间也。分义二字之义，区区已辩之熟矣，若疏天一集，乃区区于岁嘉靖辛酉，初发轫时，以立定脚跟之书也。诸凡亲者友者，来相劝止，或以礼教我，或以言教我，而附录二十五条，皆区区辩答，义不可回之意，区区行年今已七十五矣，死期将至，而孔孟家风，岂敢有一时一刻，而或忘哉？故曰死而后已，曾子之所以为曾子也，而愿息之心，子贡之所以为子贡也，若我稍挫，而即以生死为虑者，细人之行，区区之所不为也。分庭为礼，义不往见，日夜疏天，冀必如孔孟复生于世者，区区老而益壮之真心也。然区区之所以倡明三氏者，每每与人世相反，而又况三氏之教，今既有成说矣，乃欲卒然合而一之，曰立本，曰入门，曰极则，以俾三氏之教，如出一人之所建立，而归儒而宗孔也，岂不难哉？顾我力行之何如耳？而亦不敢以为难也。此区区所以不知有贵贱，不知有贫富，不知有荣辱，不知有生死，而誓志以必为者，殆非得已而不已也。且论语二十篇，古今之书，无有能过于此者，不有孔子大圣人之力量，而削迹，而伐木，而卮于陈蔡之间，不尤不惑，不惧不辍，弦歌之声也。而论语一书，岂其能行于天下万世之远耶？古人有言曰：“无本不立，无文不行。”故本之所以立者，文之所以行也。孔子曰：“文莫吾犹人也”。躬行君子，则吾未之有得，设言不知所以立本，不知所以躬行，而所著书，纵有如孔子之论语，则亦有所不可行矣。若区区三氏之书，颇自以为是，而今亦颇信于人矣，顾区区老矣。而一念惓惓岂肯卒变其四十年之所守，不知进礼退义，不知道尊德贵，阿世取容，而动以生死为虑者，则区区生平所著三教之书，其将何以信于天下之人，而行诸万世之远哉？今复以一节言之，苟以一毫不释然于生死之际，而曰臣之能忠，女之能烈者，区区不知之矣。夫一节之行且然，而况于孔孟之学之大者乎？使回附复，聊以见区区生平之所以倡明三氏，而生死以之者，盖以俾宗孔合一之旨，信于天下万世，虽至老死，而犹恐躬行之不逮也。时著无生篇上下卷，皆夜卧口占，令人秉笔书之耳。 七十岁（） 万历十四年丙戌，教主虽居深僻之处，而四方人士，皆不惮险阻，远至投礼者益众，日不容膝，夜无所栖，乃命门徒，将蔡公严旧址鼎建，以为诸人寄寓，又建法堂，及砌放生池，砌登严道路，时著山中报札，又尝病黄白者，规利罔人作炼丹诗五章并小引以破世迷。 七十一岁（） 万历十五年丁亥，二月，教主得消息甚异，入而敛之，只觉紫气陶陶，澄然一片而已，出而散之，则六虚无碍，亦不知身之所以为身，神之所以为神矣，时翠湖真人有诗证曰：“了际如如犹天地，来时不觉我之宗。金炉不炼空来相，摘月穿山景外风。”夫不知身之所以为身者，未始身之身也。不知神之所以为神者，未始神之神也。不识不知，无思无虑，先天之体也。有形有象，有动有静，则皆先天用之矣。教主从弟，槐门公机，初第进士，归遂执贽，以拜教主，教主讶之。槐门曰：“同年袁了凡、黄尝，询三教先生，弟以家兄对。了凡曰：‘年兄何幸，躬闻至教’，弟答以未拜，了凡笑曰：‘年兄无亦以为东家某乎？不侫早岁读书，积疑弗解，偶得三教诸集，阅之豁然，遂当空五拜，尊为三教老师。’” 有庠士林蕃病狂，以畜蛊毒命，诬讼僧慧性，词及教主，时大尹孙公继有，初任，未谅教主，附票拘之。教主遂不冠，栏腰草屡入见，孙公一见丰仪，忽大惊异，乃鞫林蕃，知其诬，送学官笞之。诘朝，遂造庐求教，教主令人报曰：“昨日罪公堂，安敢相见。”孙公久候力恳，乃见之，分庭作宾主礼，谈论甚欢。时诸友闻之，有以书贻教主者，教主复书。有曰：“来翰以区区生平，每与当道贵显诸公，分庭为礼，义不往见，夫孰不以为抗，至是为人所诬讼矣，则敝衣栏腰，不冠不罔，夫孰不以为辱，若能知所以比而观之，真可谓礼有所当尊，则不得不尊，而不为抗。分有所当屈，则不得不屈而不为辱，区区虽窃有志，尚不能稍窥礼分二字藩篱以为尤也，岂曰尊而不抗，屈而不辱耶？孔子曰：‘不降其志，不辱其身。’又曰：‘降志辱身，君子之处世也。’岂其以不降志不辱身为可，而以降志辱身为不可耶？孟子曰：‘庶人召之役则往役’。又曰：‘迫斯可以见矣’。而况为人所讼，顾乃不之往不见耶？若孙父母之所以处区区者，礼分不愆，诚为古人之所难能也。始而听讼公堂也，即能以朝廷之法处我，更不敢以分借人，而执法何其严也。既而枉临草舍也，又能以士之礼处我，更不欲以位自尊，而礼下何其恭也。”后孙公官南部，尝手书推尊教主，谓开辟以来一人云。 朱有开以教主命倡教于建安，浙有方士扶鸾，画三教合一图，谓有开曰：“近诸神朝天见玉皇天尊，所事者乃三教合一像，即今之三教先生也，可传祀之。”有开遂与友人谋之，锓梓教主，不敢当题其上，曰：“儒仲尼氏执中一贯圣教度世大宗师，道清尼氏守中得一玄教度世大宗师，释牟尼氏空中皈一禅教度世大宗师”。复以文发明夫三教之所以合一者，至是门人始称教主，曰“三一教主”。 七十二岁（） 万历十六年戊子，正月命梓弥勒尊佛经，以今弥勒佛管摄世界，先时教主居竹崎寺，弥勒亲见教主，欲著弥勒经，教主走笔成之，未偈有曰：“弥勒尊佛是我体，弥勒尊佛是我心。我体即是弥勒体，我心即是弥勒心。我与弥勒无二体，我与弥勒无二心。弥勒与我无二体，弥勒与我无二心。”至是门人，始知教主果证弥勒，大会龙华为不虚耳。教主静间，有见空中玲珑宝塔，堕入于怀，有见千佛万圣，咸皈一腔，或从顶门放光，照尽无边法界或从八万四千毛窍，悉放无尽毫光，难以枚举，是皆所谓不可使知之道也。是岁著道德经释略，凡二部。教主尝曰：“余之疏释、四书、道德经、常清净经、心经、金刚经者，以此数经不易不变，为三教之阶梯，后世所宜诵法者也。”冬，五候山风雨暴至，雷电非常，忽有麒麟显现山前，火焰横空，移时乃散，见者奇之，至丁酉四月，复见于江口。 七十三岁（） 万历十七年已丑，太史黄蔡阳公洪宪，主试闽中，以弗获亲见教主为帐，及还京，专简仗萧公其杰求教，词曰：“昨岁承乏，滥役大邦，试事一竣，即欲抠趋门墙，饫领玄诲，因刻录日久，多费县官供给，遂重研入都，不获一望屡绚，至今怀歉，恶可当吾世而失林先生，闻先生陈义甚高，无论及门之士，得负墙请益，即山陬海澨，走尺牍问奇，如叩洪钟，击巨鼓，相应答如响，人人各如其意所欲出，先生真天下士也。敬因萧令尹行便，而通姓名于下，执事愿窃有请焉，伏惟崇照幸甚。”又另启问性功，守中种子，及药自外来等心法，教主复书云：“兆恩犬马之齿，七十有三矣，自年三十时，即弃举子业，妄谈三氏，而三氏之学不明于世久矣，自相同异，各自标门，以为尊也。兆恩思以易之，俾天下尽知，儒之所以为儒，人皆可以为孔子，而时中在我矣。道之所以为道，人皆可以为黄帝老子，而清净在我矣。释之所以为释，人皆可以为释迦，而寂灭在我矣。教虽有三，而其道未始不同也。兆恩不自度德，而思欲合而一之，第而列之，先立本，次入门，次极则，以俾三氏之?，如出于一人之所建立也。翁其以何如？兆恩窃观近代者流，每以圣人之大道，以为媒名媒利之资，以故敬守孔孟之家风，召不往见，分庭为礼，几四十年来，夫孰不以兆恩为迂。然亦耻为闭门逾垣者流，迎之致敬，则又未尝不愿往焉。而兆恩每不自以为迂也，翁其以为何如？而华翰，乃以兆恩真天下士也。陈义甚高，洪钟巨鼓云云，盥手捧读，实有余愧，以兆恩之不才，分且卑微，不知何以得翁之谬爱若是耶。兆恩昔览尊制，就正等集，既识翁矣，去秋以王官主试事，而所拔者，悉皆一时人誉，敬羡敬羡外，奉答芜词，具二副柬，奉请高明裁教，余唯为国珍摄道体，以需大用。”不宣，又副启云：“仗承垂问性功，守中种子及药自外来，谨采摘诸拙刻集中奉答。”张子厚曰：“气质之性，君子有弗性焉，善反之，则天地之性存焉者，何谓也？盖天地之性，中庸所谓天命之性也。纯乎天之命，而不少杂以人者，性善之性也。惟此性善，故率之则可谓道。若夫气质之性，而可率乎哉？”孟子曰：“口之于味也，目之于色也，耳之于声也，鼻之于臭也，四肢之于安逸也。”气质之性，抑或率其气质之性，而味，而色，而声，而臭，而安逸，而可谓之道耶？故曰：“君子不谓性也。”然性本浑然也，喜怒哀乐未发之中也。孟子曰：“天下之言性也。”则故而已矣，故者，以利为本，何者谓之利，不安排不拟议，顺以出之者，利也。何思何虑，而不失其故之本体矣。易曰：“寂然不动，感而遂通”。天下之故，此言故，与孟子之故，其义一也。盖寂然不动者，故也。天地人物之所同具也，以故感故，而达之天下也。莫之能违矣，可以尽人之性，可以尽物之性，可以参天地而赞化育，此易之所谓感而遂通之大旨也。太史公曰：“利，诚乱之始也。孔子罕之利，常防其源也。”夫孔子之所谓利者，殆非所谓何必曰利之利也。若何必曰利之利，而孔子则亦当绝口不谈矣。而曰罕言者，岂其然哉。孔子之所以罕言利者，以利为本，不可使知之道也。不属于见闻觉知，不着于意必固我，而同归殊途，百虑一致，何思何虑而已矣。不有回之愚，参之鲁，夫谁得而言之，故曰罕言。古人有言曰：“真心是性，真性是心。”又曰：“心之蕴为性，性之萌为心。”然则何以谓之真性之心，又何以谓之性萌之心。性萌之心，心有其心，而失其真性之心之本体矣，故性功也者，乃所以复其真性之心之本体者。故，故也，故也者，民之秉彝之旧物也。诗曰：“民之秉彝，好是懿德”。与生俱生，未发之中，天地之性也，人非尧舜，岂曰性之。而孟子所谓汤武反之者，反之者何之？反之者，求其放心以存心也。心既存矣，而自不逐于声色臭味安逸，而为眼耳鼻口四肢之所夺，中心之仁，有不在我乎？古人有言曰：“人死性不灭”。盖言性之生灭，而于我之形骸，本不相关也。孔子曰：“朝闻道，夕死可矣。”老氏谓之长生久视，释氏谓之不生不死，故人之生，生也，而人之死也，则有未尝死者在焉。而天而地亦有坏时，而天地则有未尝坏者在焉。故善反之功，始于求放心以存心也。自是无所于存，而圆融不测矣。虽曰圆融不测，然未免有所于倚也。又自是而无所倚焉，然后方可言本来面目，尽性之功。而所谓夕死可矣，长生久视，不生不死，而真常之道，岂其可得而灭耶？故曰真常得性，然性命之于天，天者自然而已矣，男女媾精之时，而一点落于子宫，乃我之性命，我之真种子也。孟子所谓人之异于禽兽者，几希也。一点性命，谓非几希而何？惟此性命之几希，孔子则谓之仁。故曰生意之谓仁，又曰：“生生不息之谓仁”。盖即心即仁，万古之长存也。孔子曰：“仁者寿”。今即果实之桃而言之，不知此桃，始自何代，种之于地，而芽而树而实，而复种之，而复芽之，而复树之，而复实之，生生之无尽。若孔子之仁，传之曾子子思孟子，而万世之下，有能诵孔子之书，以讲孔子之学者，是皆孔子之仁之寿也。若夫道家则谓之丹，而又曰神丹者，何也？盖此几希性命而落于子宫者，何其神也。由是而五臓六腑，由是而四肢百骸，由是而能视能听能持能行，由是而能仁能义能礼能智，由是而能圣能神能武能文，是虽甚智，亦且不可得而测量矣。故以此而在世间也。两精搏而神应之，百千万亿化化而无穷。然人之始生也，一剪肚脐，而几希性命即落于我之真去处矣，既之而在于天地之间，又既之而在于肉团之心，又既之而散于耳目口鼻四肢百骸。故结丹于法，乃以其散之于耳目口鼻四肢百骸者，而复返之于肉团之心，然后方可谓之能有人道，既有人道矣，又将以肉团之心，而复返于天地之间，然后方可谓之能得阴丹。参同契曰：“牝鸡自卵，其雏不全者，是也。”既得阴丹矣，自然于我天地之间，而自复反于我之真去处也。然后方可谓之能得阳丹，而其雏始全，可得而抱矣。既得阳丹矣，自然于我之真去处，而自复返之于我之本体也。本体本自虚空，虚空粉碎，乃证佛果，今以既得阴丹而复言之，内外义修，炼之而复炼之，而必至于三千功满，八百行全，以与天地合德，然后能得阳丹也。故曰：“丹自外来”。其曰自外来者，岂非我之真阳，从太虚中来耶。独不观人之始生乎？人之始生也。以至于今千万世之远，而族类之繁，殆有不可得而胜纪矣，结丹之法，亦复如是，岂惟人哉，胎卵湿化，以至极微之物，则皆形化也。然而形化而未有不始于气化，气化而未有不始于太虚也。夫物则皆有然矣，而曰一颗真丹，元从太虚中来者，则又何疑焉。若所谓真种子者，易之太极也。而二气，而五行，而万物，论语之一也。一而二，二而三，三而生万物，中庸之中也。致中而和，而位天地，而育万物，种子者仁也。刘頣真曰：“只要了得核中一个仁，仁中有一点生意，藏之土中，春意才动，根生于长，都出自然。而仁中一点生意者，岂非所谓真种子耶？”阳生而阴复，佐阳以成之。孔子曰：“安仁，以此种子之仁，安于中心之中也。”孟子曰居仁，以此种子之仁，居于中心之中也。易曰：“成性存存”。道义之门，要之存存匪懈，不过诚与敬两个字已耳，夫所谓敬者，心主乎中心之中而无失也。夫所谓诚者，心本无思无为，寂然而不动者，故也。易曰艮其止，止其所，书曰安汝止，钦厥止，大学曰知止，而定而静而安。孟子曰自得者，得我之所本有。所谓故也，而居之安，孔子亦尝言居，曰：“居之无倦”，此守中之旨也，岂曰老氏为然哉，而羲尧禹文周孔之学之所不能外也。然此道不惟可行于庙廊之上，亦且行于三军之中，若守此道而不能官矣，不能士矣，不能农不能工不能商矣，仰不足以事，俯不足以畜，则奚贵于道耶。黄帝涿鹿，舜禹三苗，汤武放伐，周公东征，至于孔子，不得位矣，亦且有夹谷之会，而夷狄，而患难，而造次，而颠沛，此道之所以无有乎不宜者，即心即事，即事即心，若外事以为心，殆非所以求放心以存心也。故心安于中心之中而庙廊也，而能不为庙廊以稍动其心乎否耶？心安于中心之中而三军也，而能不为庙廊以稍动其心乎否耶？心安于中心之中，而士而农而工而商也，而能不为士不为农不为工不为商，以稍动其心乎否耶？至于夷狄，患难，造次，颠沛，无不心安于中心之中，方可谓之无动无静，无内无外，修已以敬，而不离道于斯须也。不谓之炼心之真实义耶？拂乱所为，动心忍性，但道丧世衰，人失其学，而二氏者流，溺于所闻，每以为不离父母，不弃妻子，不山栖团坐，则必不能成至道，然此乃荒唐枯槁之僻于邪也大矣。而黄帝老子释迦之教，元不如此也。然黄帝老子释迦，亦皆有妻，有子，载之二氏之书，亦云多矣，夫考之黄帝老子释迦则如彼，而观之近代二氏则如此，此三氏之教之所由以分也，其来旧矣，而亦不得不辩也。荒谬鄙见，恐不足为翁道也，但以翁有问，不敢不对，伏唯赐教，幸甚。黄公复有鼻渊疾，教主语以却之之法，仍令刘生传之，不三日遂痊，既而内翰袁玉蟠公宗道，王明石公图萧，古铉公云举，吴观我公应宾，太学生吴彬如君用先，咸遥拜教主，而私淑于礼部主政，汪静峰公可受焉。及笏岩公敬冕，入京致书教主，教主亦各因所问而答之，笏岩公书云：“自夏入都以来，未尝顷刻忘左右，已具二启上候，未审彻记室否？不肖孟浪逐尘，身心无补，向曾承教，归下一着，第细思之，中黄未有真息，恐涉躐等，今且行采药工夫，可乎不可乎？传教者，谓采归土釜之时，须用火煮三滚，然后封固温养，然耶非耶？愿明示以开迷途。至仰至荷。日前仪部汪俞二公，未知不肖为同门友，故不敢相接，今始悉，而临顾殷勤，甚有道雅，汪生涵养冲和，已得敦仁真境，特未下第五着工失，俞生心神爽豁，骎骎上烝，他如翰林四吉士国子一生，皆尝焚疏告天，私淑于汪生，意念精专，日思见先生而未克见，可谓笃信好学，吾道之行有机矣。先将，姓名奉报，诸生俱有通札。”俟后察不具，教主复书云：“来书谓中黄未有真息，吾叔以何者为真息，而真息只在心耳。心静则息自调，其曰孟浪逐尘，身心无补。然逐尘而心静则息自调，而息以踵，静坐而心不坐，则息不调，而息以喉。若必以逐尘为非，而以静坐为是，即此一心，已失其清静之本体矣，则息安能调。然真火本无候，而谓采归上釜，须用火煮三滚，此非知道者之言也。切勿信之，当依兆恩前日所言，遵而行之，可也。翰林四吉士国子一生，果能笃学而椇矣，不知何日得与面谈，是所愿也。” 袁玉蟠书云：“宗道生廿有九年矣，辛未之冬，一病几殒，后稍习静，更获称人，于时感风水之易散，慨泡影之非坚，遂搜内典，遍叩风外，荏苒至今，盖增迷闷，若堕大海，恐涛汹涌，心悸目眩，将就沉溺，幸友人汪君见怜，告弟子曰：‘吾师林先生，总统三门，普度众生，尔曷归心焉。’弟子尔时神魂超越，悲喜交集，复得先生所著书，焚香疏读，如醓鸡发覆，获见日月，弟子身滞都门，而心已飞于函丈矣。今者更逢笏岩道兄，讯师兴居，愈增渴仰，益思亲灸，故敢斋致寸缄，仰叩皋比，固知根器愚顽，非堪鞭策，所幸造物陶铸，不遗蠛蠓，傥蒙收录，得奉扫除，时闻法语，此之为恩，奚啻起死人而肉白骨哉？又师九序之训，弟子侧闻其五于汪君矣，大海迷人，偶得杖履忻踊之私，言不能尽，顾尚未知艮背之时，见何景象，乃可行庭通关乎？复见何景象，乃可安土乎？安土几何时，见何景象，乃可行庭通关乎？复见何景象，乃可安土乎？安顤和何时，见何景象，乃可采取乎？结丹有形耶无形耶？移丹气穴，为自然耶？为用力耶？气穴在脐里之中央，抑脐之下一寸三分耶？统乞明诲，以开愚蒙，尚容躬诣门墙，敬聆奥旨。”临楮无任瞻依悚仄之至，教主复书云：“读来翰，知好道之深，相爱之至矣，第此事，只从心上做工夫尔。若艮背行庭，乃求放心之法也，行艮背，要得水升火降，浑身调适，行庭即周天也。三百六十五度，吾身一小天地也。要聚清气于吾身天地之内，以抱神也。散浊气于吾身天地之外，以炼彤也。其次，则有通关，又以宣畅一身之筋脉，流通一身之滞气，滞气一散，而神则自虚而明矣，形而自清而爽矣。至于安土敦仁以结丹也，盖父母媾精，一点落于子宫，吾身之至宝，吾心之真丹也，而此丹何其灵与。由是而五臓六腑，由是而四肢百骸，由是而能视能听能持能行，四端俱足，万善皆备，而大而化而圣不可知，都从子宫中这一点发出来尔，（）地一声，而此一点即落于脐下一寸三分，既而移在心脐之间，所谓八寸四分之中央也。老子曰：天地之间，正此处也，不复在于脐下一寸三分矣，又既而移在五行之心，释氏所谓肉团心也，不复在于天地之间矣。又既之而散见于耳闻目视口爽鼻臭不复在于肉团心矣。若以用功言之，法当内视返听，如有一点炯炯灵光在于肉团心内，所谓存无守有者，是也。片时之间，果有一点灵光，即移之于天地之间，非内非外，而两肾之间，真水自然上升与之交媾。既交媾矣，而视而听，又当在于天地之间，然丹属火也，不能不热，至热时，即移之脐下一寸三分，稍停片时，即向脐后上升夹脊双关至泥丸下至鼻口，直至脐下一寸三分去处，此正所谓玄牝之门，玄之又玄也，当有当无，时时刻刻，稍稍照顾。所谓观自在菩萨是也。始于有象，终于无形，始于有作，终于无为。若孔子不言性与天道，又罕言命与仁，道家言之，而又杂以朱砂，水银龙虎铅汞，令人难测其旨。释氏言之，而又杂以狐孙狗子露柱刹竿，令人莫晓其义，故曰饶君聪慧过颜闵，不遇明师莫强猜，故区区直述而明言之，漏世殆尽，苟有专心致志，举而行之，易易耳，但心之所知者，而发之于言，终不若心之所知，口之所言者，而笔之于书，终不若口之所言，不知何日得以聚首数月，与大弟共明此学，是所望也，想大弟同之也。” 王明石书云：“图堕落世纲三十余年，对境逐尘，牵缠莫断，丛嗔杂爱，烦恼无边，望彼岸以何遥，抱信心而难悟，自分出离之无路，岂期解脱幻之有因，恭唯老师，入圣超凡，明心见性，理率真谛，双林蚤证菩提，幻冺空华，三教独传正印，撮七趣总归如来密藏，现化身遍入毛孔微尘，允般若之会归，信人天之师范，图幸沾法润，顿切皈依，诵要览而想象道颜，循艮背而证息忘念，期以数年之久，渐登九序之阶梯。恨正念孤微，迷情棼杂，颠倒相续，起灭不停，怜人寿之几何，恐性灵之易泊，兴言及此，挥泪交加，敢附上座笏岩公之便，肃裁尺牍，敬布寸衷，伏望老师，愿力慈悲，俯垂收录，慧光揶受，违加护持，俾弟子正念精专，直趋妙明之路，妄心消歇，蚤窥清净之门，下情幸甚，临缄不胜恳切祈祷之至。”教主复书云：“读来翰，可谓慕道之切矣。羡羡，何者谓之境？何言谓之尘？而对境逐尘，其谁对之，其谁逐之？何者谓之烦恼，而又曰无边？何以谓之彼岸，而又曰何遥？诚能持此心法，信而行之，则亦何有烦恼，而况曰无边？以此明心，以此见性，以此超凡，以此入圣，便是彼岸了事底人。然正念即是迷情，迷情即是正念，但惟一悟已耳。若所谓正念精专，妄心消歇，孔子所谓为仁由已者，妙明之路，从我而由，清净之门，由我而入，而谓由人乎哉？不知何日得以面谈，是所愿也。” 萧古铉书云：“弟子最迷谬春秋，幻度三十有五龄矣，览镜顾形，儵然老大，回视婴儿，恍如蕉鹿境也。自惟君父之恩未酬，婚嫁之愿未毕，尘缘猝难捐割，人理犹然阙如，一日之内，而变态丛生，转盼之间，而蜉蝣递见，驭六马易，收方寸难，而又念河清不待，薤露易晞，壮色弗停，势如奔马，不以此时究性命之旨，证生死之关，有如一旦，而草枯花落，与万品齐煨，捐弃惺惺，沉冥世世，嗟乎哀哉。每一念至，而计划，无所之，未尝不拊膺长叹，不觉涕泣之无从也。恭闻先生，超玄证圣，出有入无，阐三教之真诠，标九序之宗旨，嘉与后进，矜悼愚蒙，弟子无知，心窃向往，愿执鞭末由，徒切宫墙之望，登龙靡遂，益增山斗之思，伏愿先生悯苦海之沉沦，授登岸之要旨，直指入室，无落旁蹊，大示真宗，不迷岐路，必求发轫之始，易简可行，愿闻指南之方，奉持勿失，翘首闽山，不胜注望，南鸿有便，幸惠德音。”教主复书云：“读来翰，而向往之心可谓切矣，慰慰，然区区所谈之道，殆非荒唐枯槁之谓也。无分于在世出世，只在世间而出世间耳，不惟庙廊之上，而三军之中，亦皆可为也。故君父之恩，直在于世，而在世酬之而无难也，斯道之大，直在于出世，而出世了之而易易也。孟子曰：‘学问之道无他，求其放心而已矣’。而所谓求放心者，诚可谓难矣，但能于区区心法，遵而行之，亦不为难，或心之放于外也。只惟行此工夫，念念不忘，不知其它，而心自收矣，或行此工夫，而心犹未收也，亦只惟行此工夫，念念不忘，而不必咎乎其心也。盖心属火，最易燥动，若必与之较正，则心必不能收，而心愈放心，此言甚正而若反，但能信而行之，可以坐收明效，不知大弟以为何如？区区欲度世，岂敢妄言以欺人哉？然此发轫之初，易简而可行也。若夫九序，载之三教经解，三教会编，三教分摘拾余等，拙集者详矣。要之亦非文词之所能尽也。” 吴观我书云：“应宾佩服儒训，栖心玄释之日久矣，虽复飘转情尘，溺沦见海，而一念信心，矻不可拔，颠倒头颅，虚浪岁月，廿余年于兹矣，何因何缘，获闻先生之名，读先生之书，而又获私淑于先生之道，以自熏染，了知此心，与三教圣人，毕竟无二，生大欢喜，发大誓愿，此何异指丐者之家珠，而使之归而有之也。幸甚幸甚，应宾窃惟道丧以来，圣人之教，互相诋訾，裂一体而三之，构同室而斗之，其间遂景附声，谬自标植者即不论，乃至窥真源洞底里，号为儒之杰者，亦不释然于其中，而必驱二家于吾儒之外，道之不明，从可知已，吾师应运而兴，秉烛炬而哀群迷，证彼岸而尤众溺，其笔之于书者，种种明训，摘三圣之教而日月之，乃至种种心法，所传于世者，辟如慧灯，照过千亿，而今而后，苟有得与于三教之法润者，皆先生之赐也。宾虽愚昧，宁不知归，已于本月望日，斋心焚启受戒讫，辄函芜牍，入大弟子林笏岩公，行李，仰尘玄览，唯我大师哀怜而摄受之，日所奉行者，艮背之功，日所讲明者，分内之事。至于鄙心所不了义，不敢赍问，图南之后，誓当奉贽讲席，咨决疑情，应宜窃闻青阳不择木而荣，所异者良楛，大匠不择材而任，所异者橡栋。应宾虽愚不肖，抑于师门岂有让耶？”启次，不胜哀恳待命之至，教主复书云：“读来翰可谓知斯道之大旨，会三教之源委矣。老子曰：‘大道无形，生育大地；大道无名，长养万物。’而中庸则致中致和以为用也。而天地以位，万物以育者，盖有见于此矣。故曰：‘仁者以天地万物为一体’。又曰：‘圣人通天下为一身’。若二家非圣人之一身乎？非天地间之物乎？而必欲驱二家于吾儒之外，不谓之裂吾身而三之耶？区区于是，而知孔子之教，凡有血气者，莫不尊亲。释氏之教，胎卵湿化，尽皆灭度。区区稍稍有见于此，故统三教而序列之，然不始之以明伦，则无以立本，不中之以见性，则无以入门，不终之以虚空，则无以极则。夫惟其极则也，虚空本体，天地且不能外矣，而况物乎？物且长养矣，而况人乎？大弟有此大识见，则必有此大担当，现大弟身已跻贵显矣，以此用世，而为天下第一流事业，毅然为之，拚是拚非，忘毁忘誉，而不少退让于古之圣人，则亦何难之有。若区区微者年已七十有三矣，特倡明三教于其始已耳，不有大贤如大弟及玉蟠古铉明石，何以合三教而一之，见之行事，而乐观其成耶？此道须要面谈，而非纸笔之所能尽也。” 吴彬如书云：“用先曾未一觌先生之光仪，而闻先生之行，读先生之书，心甚向慕之，恨不执巾栉朝夕事先生，乃迩者，笏岩翁至都下，往谒叩之，知先生接引后学，惓惓盛心，始斋戒书启，称名为弟子。夫先生飘然世外，而用先束首一经，犹作尘嚣走，何以事先生，但思先生立教，深重纲常，而用先宗祀未续，世缘难脱，所以蹔就樊笼，然而出世之想，无日不切，盖自观此身如幻，毕竟无常，心性真源，何由明见。若失母婴儿，了无依傍，幸天悯愚昧，赐以先生，九序之功，虽未得亲承指画，而私淑诸人，如盲得杖，即不揣钝器，信受奉持，祇恐业重识昏，终须堕落，尚图来襈，恭指法席，目接温颜，耳聆要旨，庶得沃甘露而起沉疴，乘慈航而出苦海也。先此陈悃，唯先生慈悲，不麾之门墙之外则大幸。”教主复书云：“读来翰，知向道之心甚切，羡羡。区区之所云心法者，只在世间为之，而非离世以为学也。质之黄帝尧舜汤武周孔无以异也。历考道之释，亦有同者。若以嗣续足以妨道，而黄帝四妃二十五子，老子之子宗，释迦之子罗睺罗，世足以妨道与。若以一经足以妨道，而大舜之历山，传说之版筑，胶鬲之鱼监，亦足以妨道与。况经传之所纪载，一皆古先圣王之至教，而所以助道者，不其深乎？日行心法，日诵经传，心可以由此而明，性可以由此而见。若必舍举业，以求明心见性，不谓之着于静而为静所缚耶？若必着于静而为静所缚，则心必不可得而明，而性必不可得而见矣。儒氏有言曰：‘静亦静，动亦静’。道氏有言曰：‘常应常静，常清静矣。’释氏有言曰：‘外于一切善恶境界’，心念不起名为坐，内见自性不动名为禅，夫禅亦静义也，则亦何尝着于静，以求静哉？释氏又有言曰：‘动上有不动’。若能知动中所以不动者，是虽轮刀上阵，则皆可为也。此学须要面谈，而非纸笔之所能尽也。” 汪静峰亦致书奉候，教主复书云：“辱谬爱，谢谢，遥想大弟，此心愈益坚固，不知何日得以聚首面谈，以共发明此心身性命之学，则亦未必无分厘之益也。然区区之所以倡明三氏者，非徒谩为合一之说也，盖将以儒道释之所设教者，而裁酌其所当先者先之，后者后之，第而列之，在世出世，如出于一人之所建立。故明人伦以立本，非所当先？既立本矣，然后次之以见性，既见性矣，然后终之以极则，此固其序之不可乱也，以此语人，不免初而骇，中而疑，至是亦或有信之者，不有大力量如大弟者，何以倡明于天下万世哉。望望。” 礼部俞养弘公士章致书云：“日者笏岩翁至都下，携老师翰贶下及，感佩，来教汪洋玄达，渺不可即，请以已意为问，幸大慈悲不以为渎，而申命之，夫求道者，求性命也，不知性命之所谓，孰从而修之，吾儒之所谓性，有理义之性，有气质之性，是二者，总之不外于吾身一点灵明，是一点灵明性，尽于此矣，是性之说惟一也。吾儒之所谓命有理义之命，天命之谓性之命是也。是即性也，有气数之命，莫之致而至者，命之命也是也。此则伯夷仁而贫，齐景不仁而富，颜子仁而夭，盗跖不仁而寿，若有所限制而然与，天命之谓性之命，不同，是命之说有二矣。及参之玄教，所谓空也，无也，虚也，总之所谓性也。似与吾儒之谓性不殊，至于命宗之旨，似与理义之命，气数之命，回乎不侔，是性之说，毕竟惟一，而命之说，又增为三矣。敢问性命性命，何以分疏，而玄门性命双修之性命，与前所称之性命，合耶不合耶？”来教又云：“重立性命之性命，是即性命双修之性命耶？抑或双修之后，另有一段光景，所谓性命耶？幸惠教之。”来教云：“修命之士，当于气穴图之，所谓气穴者，何所指也。前门下陈公少勗曾以守中黄示之，此即气穴与？否与？所谓修命宗，止于此术欤？抑亦此其造端欤？”来教又云：“胎阴胎阳，似亦嘱修命宗，其说亦玄妙莫测，至于修宗之学，反复一篇中似及之，未谈所谓修之之道，幸惠教之，所著九序，似专为命宗，询之少勗，谓遵此序，可以不死，愚亦闻神仙不死，惟不死乃可为贵，近阅书帙中，及手札，谓死人所不免，而所以不死者，这个也，这个何物，四大既离，这个安在何处。岂这个自能变化，可以有形，可以无形，如今世所称洞宾等仙，往往显现之谓耶，不然何取于修证为也。笏岩翁还肃此叩谢，并请绪论，以觉众生。自后倘有高弟，云游至京，乞命之敝止一面，亦可以得兴居一万一也。”教主复书云：“辱问性命，谨此以复，大抵性不可见，所可见者神而已。命不可知，所可知者气而已，崔公入药镜曰：‘是性命，非神气’。若也不知性命，而徒索之神气，是乃儒道释之流弊也，夫即曰性不可见，而曰见性者，何也？区区所谓见性性见者，是也。夫性不属见，而曰见性性见者，又何也？盖性属于有，有则有时而灭也。性属于无，而有生于无，无则无时而灭也。既曰命不可知，而曰知命者，何也？区区所谓知命命知者，是也。夫命不属知，而曰知命命知者，又何也？盖命属于有，有则有时而坏也，命属于无，而有生于无，无则无时而坏也。设若性命之属于无也，夫谁不得而见之，不得而知之。设若性命之属于无也，是虽圣人亦且不得而见之，不得而知之，有之而无，而谓之有不可也。无之而有，而谓之无不可也，不有见性知命之人，则亦不足以语此矣。释氏曰：‘一切众生，皆以淫欲而正性命’。所谓种性者，是也。夫以种性而正性命，有生必有死，有死必有生，此非儒道释所谓真性命也。盖由男女媾精，以其种性而种之，而复生人，人则安得不死。而儒道释之圣人，虽曰不能不赖于种性，而以其种性而复造化之，所谓腹中夫妻，以胎仙胎佛，可以万古而不死也。然所谓万古不死者，殆非其形之谓也，形中有气，亦非其气之谓也。形中有神，亦非其神之谓也。夫曰：‘非其神之谓矣，非性而何？’然亦非性之谓也，既曰非神，又曰非性，性而非性，自有不属性，而非人之所能见也。夫曰非其气之谓矣，非命而何然？亦非命之谓也。既曰非气，又曰非命，命而非命，自有不属命，而非人之所能知也。圆觉经曰：‘如销金矿，金非销有，既已成金，不重为矿，经无穷时，金性不坏。区区尝穷论之，若以淫欲而正性命，非矿与销之而成金，非以矿而造而化之以成金欤，夫矿而造而化之以成金，即是以众生而造而化之以成佛也。若徒认矿为金，及不识矿中之金，则未有能佛焉者也。性命微旨，是虽孔子亦罕言之，子贡且不可得而闻也。若道家言之，率以致喻，而释氏言之，亦或权设，卒使性命之旨，不明于天下万世也。故区区不避漏泄之罪，而详言之如此，大弟试览之何如？要之尽性至命之学，不有以面谈之不可也。”教主作报书已，乃撰真我赞言曰：“真我无我，本体虚空”。而道家所谓长生，释氏所谓不死者，盖谓真我之虚空，而不属于生死也。赞曰：“我之元精不属精”，精不属精，而精之所由以精也。我之元气不属气，气不属气，而气之所由以气也。我之元神不属神，而神之所由以神也，无精而有精，无气而有气，无神而有神，有精而无精，有气而无气，有神而无神，而清净法身，圆满报身，千百亿化身，孰非我之元精所由以精，我之元气所由以气，我之元神所由以神乎？故真我无我，无我之我，而天地万物，莫非我也，无我真我，其可得而坏乎？若真我可得而坏之，则天地其谁与位之，万物其谁与育之。由是观之，真我之我，其有系于天地万物也大矣，抑岂曰生死之不属于我之一身焉已哉。 七十四岁（） 万历十八年庚寅，岁旱民饥，教主分命门人，密访城中赤贫者，籍记之，复核其实，遂分散之，一日遍及通城，凡施谷数百石，金百余两，一无所爽，未分既不我扰，已分亦不我乱，大尹孙公素以精核称，亦服教主之神也。乃闻之抚院开府赵公参鲁，行分守道徐公秉政，褒奖云，山人林兆恩学行并崇，恩施独厚，因扁以“壶山高士”。八月二十九日，伯子锡命卒。 教主门徒日盛，莆人多妒之，而以倡乱谤之，时山寇曾廷邦、何南泉，难作其党，陈文章诈称三教第三子，大尹孙公，鞠得其情，即以其事刻于莆阳讯语，复附言曰：“山人林兆恩，倡明三教，壶兰高士也。诸缙绅出闽南者，必造其庐而访焉，山人亦以道自重，不造庐则不见，第木高于林，沙出于岸，则风波首及之，故有盗其名以惑众，如陈文章者，有危其词以构祸，如林蕃者，山人之滨于殆也屡矣，山人壬戌之惨，则泽及枯骨，积岁之歉，则惠及饥民，其所著数千万言，则功在往哲来蒙，海内缙绅，慕山人而弗克见也，如渴如饥，乃莆中群宵，若不能容山人也者，毌乃鸦噪凤，犬吠麒欤。嗟夫，群宵无责也已，山人门下士，亦有倚势籍力，入室反射，群然而噪且吠也，抑何鸦犬之多耶？不侫姑述此，以识一慨云。” 时教主已入甚深法界，其所得舍利，虽曰遍周八万四千矣，然犹知有舍利在也，未究竟于本空之地，有钵怛多尊者，乃教主往劫会中人也。尝托翁攀龙语教主曰：“林老乃释迦当时遗旨，将以俟今朝复返真阳，再造乾坤，扶植人物，所以神仙，往往通其窍妙，致与太虚同体，无修无证，不生不灭，到此方归本空地，又何舍利之足云。然而外道则以为断，凡愚则以为死，林老殆亦不自览焉，又贻诗三首，以为印证。其一曰：‘一法无时时万法空，真人出现露真宗。此心每寄风前竹，颠倒飘扬也不忙。’其二曰：‘一气分身自太虚，此心似醉又似愚。四年之后空象罔，龙王时献摩尼珠。’其三曰：‘堪叹当年好笑时，天上人间总不知。铁笛遥闻天外鹤，此心也无古今机。’” 七十五岁（） 万历十九年辛卯，复永福禅寺旧地，永福寺西边醮楼，壬戌毁于倭，既而郡守吕公一静，以其地盖守备司，至是教主命僧明丰等，呈明大尹孙公，孙闻之两院，两院批允，以其地归还永福寺，迁守备司于演武场。 秋九月，建塔于芦浦，从守道徐公秉政，巡道汪公腾蛟，大尹孙公继有之请也，建几四级，附民厌而止之，教主遂奏记郡邑，令辍工，后以其地及田若干亩，岁取租若干石，送县充庞商戚三公祠祭。教主弟榕门公兆珂，宦行舟中，忽遇怪风，舟几覆，有新安人曾拜教主，以所佩正气一轴，当空拜礼，舟遂无恙，榕门公始知教主法力不可思议，归览三教诸书，以诗呈教主曰：“上皇去我远，大道日以离。豫章本既蹶，百代罗其枝。衮衣称鲁儒，荣名窃世资。服食讨金丹，长生安所为。大藏惟说空，西方悟者谁。颓波逝不返，真源宁在兹。混元数五百，吾兄应其期。立教循周孔，度世大宗师。上窥无始氏，乾坤絜四维。三纲既不堕，妙用理无遗。河洛出图书，万代同一时。余生味三圣，三复岂遐思。愿言顺下风，广成有玄规。”教主喜之，谓其知三教之大者。 七十六岁（） 万历二十年壬辰，正月，太守马公贯，敦请教主郡宾，词曰：“先生年高德厚，行著学崇，儒道释尽归总持，天地人咸有解说，智愚同声颂德，缙绅仰拜下风，韦布成掀揭之勋，乡邦宜宾兴之典。”使者再至，教主力辞焉。 四月，造渔沧溪桥，从黄启宪之请也，捐金百余两，又命卢祺募，督成之，行人咸颂德焉。 六月，按院陈公子贞，移文称教主，业诗书而志甘泉，石守道义，而恩及里闾云云，扁将曰：“高风劲节”。 十月，命门人倡建盂兰盆胜会，先设延生龙华净醮，祈保在堂父母，次修水陆道场，令超度各人七代祖考，及内外眷属亲魂。又教人解冤释结，凡所建处其应如响，远近之人，莫不遵依。 翌岁，正月之望，教主坐于三一堂边，病足忽强起，入卧内，时朱逢时在侧，命童子召这，问曰：“尔知吾起有故乎？”逢时对以不知。教主曰：“才见先父先母，及诸王父许多人，从空中来，吾不敢坐，故不惮足痛，强入卧内，吾近日所超者，自父母而上，直至四十八代，皆得生天。”逢时因纪而录之，以为闻所未不闻。 七十七岁（） 万历二十一年癸巳，春，抚院因倭惊报，令开火器局，孙公以东山西偏隙地，隔绝民居为宜开局，因备直求之，教主遂献诸孙公，谓国家公务，即私宅唯命，况隙地而欲受直乎？开府许公孚远，乃行府备礼，扁奖教主曰“义先保障”。 松江门人，姜云龙与同社陈济贤、徐光启、吕克孝，谓教主之书，浩潮难窥，宜掇精要，以当醒醐。遂编集林子第一义二卷，校定命梓，致书呈览。教主喜曰：“此所谓知其解者，旦暮遇之也。” 九月四日，教主自辰时入定，至日中方醒，梦中言曰：“我也口不言而万法生，我也足不履而十方遍，我也指天天成，我也指地地平，我也指山山青，我也指海海澄。处处咸安，无有身病，家家向善，无有心病，乐乐利利，天下太平。”冬十一月，著道统中一经，命卢文辉集结之，复口授太虚先天图、太极后天图、天地人图、天圆地方图。谓卢子曰：“此道统中一之大旨也。”卢子文辉，遂以诸图笔之于是经之卷端。 七十八岁（） 万历二十二年甲午，岁歉民饥，教主捐金七十两，呈送府县赈之。又承抚按立社仓明文，即输粟一百石于龙坡社义仓。 五月，福州饥民作变，夜梦李章园亭，教主久近书板，为之一空，后其父应春来见教主，言欲尽梓原板，教主弗许焉。 冬十月，蔡经携往金陵，教主命之倡教，人士多崇之，建祠于三山街，复倡义冢。 冬十一月，礼部移文，购天下遗书，郡县征求教主之书甚切，教主以原板被煨，乃命卢子曰：“遇变则革，乘其时也，余平生所论著诸书，每未暇删校，即为诸子录而梓子，是以多有迭出而未定，今子其为余再删校而编定之。”卢子承命，将圣学统宗分内集、分摘、标摘、约摘、拾余等书，再编次之，标其名曰：“林子三教正宗统论”。凡三十六册，第一册，三教合一大旨，原宗图，倡道大旨。第二册，林子，宗孔堂，欲仁篇。第三册，复语，心镜指迷，本体教，常明教，原教。第四册，明经堂，诗文浪谈，歌学解，文武礼射图说，著代礼祭图说，崇礼堂。第五册，拟撰道释人伦疏稿，六美条答，井田导河迂谈，三纲卦。第六册，九序摘言，附诸生疏启，戒讯帖勉，疏天文稿，附报柬，倡道疏启条答。第七册，心圣直指，心圣教言。第八册，元神实义，梦中人，佛菩萨义，见性篇，坛经讯释，常道篇。第九册，先衍。第十册，十一册，十二册，十三册，俱三教会编。第十四册，三教无遮大会，真我倡言，道业正一篇，度世，山人。第十五册，丝银喻心圣图说，心身性命图说，性命答语，心爻，天人一气。第十六册，存省规条，七窍答问，初学篇，教外别传，何思何虑解。第十七册，金刚经概论。第十八册，心经释略概论，常清净经释略。第十九册，廿十册，俱道德经释略。第二十一册，二十二册，二十三册，二十四册，二十五册，二十六册，俱四书正义。第二十七册，豫章答语，续语。第二十八册，权实，破迷寓言，持斋辩惑，念经辩惑。第二十九册，心本虚篇，心本虚直指，须识真心。第三十册，林子旧稿，续稿。第三十一册，醒心诗，并摘注聊句。第三十二册，圣学心要，玄宗大道，性空宗旨。第三十三册，无生篇。第三十四册，正宗要录，非三教，世出世法，立本，易解俚语，信难篇。第三十五册，附玄歌玄谭，寤言录，卓仙诗。第三十六册，附中一绪言，性灵诗，道统论，念祖明训。分作元亨利贞四函。卢子文辉又承教主严命，将正宗采辑，结为三一学者主夏午尼经三十六卷卷，夏总持经三卷，夏讯释经三卷，如来性经三卷，众妙经三卷，大成时经三卷，反身诚经三卷，度世正一经三卷，中和位育经三卷，明光普照经三卷，最上一乘经三卷，洞玄极则经三卷，道统中一经三卷，分作十二册。结集之夜，圆光吐华，斗母下降，教主起备衣冠，率卢子瞻拜复语之曰：“今夜之瑞，为子结经现也。”卢子遂彻夜一笔结成。教主喜曰：“吾之经至今而始结，吾之书至今而始定，机缘世数，夫岂偶然。”遂刻刷以应征取，时大尹严公廷仪复核教主素履以解部云：“高士林兆恩，学宗洙泗，性识先天，挽二氏以归儒，率门徒以宗孔，行已似秋霜烈日，接人如甘雨和风，居室不尚赢余，隋缘乐行布施。”又云：“修道五十余年，倡教欲垂万世，故却病以试心法，即猎较以兆道行，病恙应验如响，信徒辐辏如云，其所著述，无非挽儒道释之流弊，绍孔老释之真传，又且以心身性命为实学，三纲五常为日用，士农工商为常业，若不有日用之常道，则专性命者，必至于荒唐枯槁。若不有四氏之常业，则兼体用者，均无所赖以为善，此三教之所以必合于一也内外兼修，自度度人，天地人之玄机，发挥殆尽，皇帝王之学术，宣说详明，卷卷真诠，篇篇至理，不唯有功于往圣来学，亦且有裨于天下国家矣。” 七十九岁（） 万历二十三年乙未，六月大旱，太守陈公，屡祷不雨，启请教主曰：“予享一郡禄食，君享四方令誉，名位虽殊，人望则一，况金丹霹雳，素所能事，中和位育，伊谁之责。”教主即从其请，设坛于凤山寺，三日果雨滂沱。 八十岁（） 万历二十四年丙申，二月二十三日，日将午天，忽一道白气贯之，环绕日外，日为之晕。教主谓门人曰：“此白虹贯日也，昔周穆王五十二年二月，佛入湼盘，有白虹十二道贯日经天，王使太史占之，扈多奏曰：‘此西方圣人入灭象也’。噫，教主归寂之意，已非于此时也。” 七月，四方门徒，于教主诞辰，先期贺祝，慨有八千余人，或以文寿，或以诗寿，或以启寿，而浦阳王璇源以诗寿，金陵姜云龙以启寿，徾州张浚独述孔子老释迦之经，以言教主之道大。 曰：“中国之地三大干，同祖于昆仓，三大圣人之道，犹三大干也。吾夫子以真心实地，合三大圣人而一之，譬之遡流穷源，而登于昆仓者耶。”又曰：“吾夫子脱离生死，以身天地，超出天地，以身太虚，虚空粉碎，以证极则，真所谓举天地之内，天地之外，天下之大，万世之远，悉皆令入我如来法身而灭度之。自灭自度，无灭无度者，则其度世，岂特著述立言而命耳，提令人纲常性命而度世者已耶，真所谓预为亿万年真阳来复计，使天再开，地再辟，再造天地之乾坤，重立天地之性命者也。又岂徒精固神王，视久生长，寿国寿天下者已耶。” 浦阳王诗序曰：“先生开颛教主扶世真师，上接周孔之传，深探释老之奥，游神于鸿蒙，了悟一原宗旨，会意于同异，衍成三教真诠，王侯卿相，胥愿卜邻，远近华夷，皆来执贽，列屦满户外，虚志量模，研足承下风，斋心尸祝，兹值孟秋之旦，适逢初度之辰。林玉洪等衰然以告，不糓谨述数言，以为先生寿，但不糓见同河伯，知类夏虫，曩尝阅先生之书，洒然异之，而漫为之序，今幸闻先生之教，勃然喜之，虽惭识子野，安辩濮神，而声出瓠巴，仪同驽智，试效鷇舌之一鸣，冀附蝇翼于千里云尔，闽海真师出，三尼道始明，一言天下法，教泽万古行。玄化知无物，素功讵可名。神从乔岳降，瑞自极星呈。碧汉秋初度，黄河代几清。竹间珠履盛，花际彩衣轻。戚里看弯翥，仙韶引凤鸣。门人皆彦硕，夫子自幽贞。共拟罔陵颂，深惭巴里声。卮将江海实，寿岂岁年成。山斗人恒仰，文章众且惊。中虚涵万象，丹老自长生。居尘出尘志，在世离世情。群迷趋觉路，半偈抵连城。奚用鸠为杖，偏宜鹤倚笙。玉虹荣两鬓，金电转双晴。何异磻溪叟，终劳帝辇迎。姜神超启云，门人姜云龙谨启。七月望后一日，恭遇师尊，八袤诞辰，莫效祝私，敬裁短疏，伏以大道无名，尝闻之老子，太极一剖，更坏之小儿，乱抹玄黄，已销精于盘古，妄安奇偶，更造祸于庖义，鸿蒙既折，混沌日清，道化为物，人代其天，幸三尼共转法轮，遂大地惊闻狮吼，断断无如洙泗，区区独得鲁麟，奈轲死不得其传，自曾唯于今绝响，慈航渐替，玉锁难闻，金色头陀，以破颜于一笑，顿长机锋，漆团傲吏，得寓意于齐谐。骎成迂怪，锱黄杂沓，半削髪于坐团，人道真同夷鬼，傅注支离，如画毛而失髓，圣学不啻土苴，惟濂溪解个圈儿，若晦庵仪求章句，叹吾衰之已久，非圣人其谁归，兹逢三一教主大宗师座下，显相月轮，藏珠宝库，混元以前至圣，宣尼之后一人，几番撞过金钟，曾总管上天下地，今日解开布袋，直收拾三千大千，不分孔老释迦，一齐包裹说甚，未来过去，在自纵横，吞唾紫金黑铁之精，荷担三纲五常之重，炼余阴滓，收拾万古真阳，补尽空青，提絜千年午运，握炉锤于大夏，鼓橐钥于环中，灭尽地水火风，超出五行之外，分身百千万亿，移居太极之前，永留幻相于人间，忽捧瑶函一海上，寿跻八袠，景接新秋，挽天河千尺之澜，泻为金液，凿昆仓一窍之石，现出摩尼，三妙金身，拥护者七十九万，岂唯庭舞莱衣，九环大会，皈依者无量无边，伫听声传玉振，无土而王，不羡垂竿东海，后天而老，从他历劫河沙，如云龙者，爝火微光，蔑蠓下品，一旦拔开云雾，有日尽睹青天，如弱子之丧家，幸逢慈母，若屠牛之入市，忽解麻蝇，便思跃入洪炉，尚许齐登宝筏，誓藏身于北斗，庶叶谶于华林，重宣考道，明王大扬宗教，定作弥陀，童子咸证菩提，云龙等无任欣荷拜祷之至。 先时教主，额上有三点圆明显露，红如朱砂，顶门常开，息息出入，与婴儿无异，王录问之，教主曰：“此所谓三花聚顶，五气朝元也。道人从炼精化气，炼气化神，炼神返虚，直到如婴儿地位，天门开辟，内丹吐华，有如此云。” 九月望日，夜静，教主悠然曰：“吾明日欲览诸祠胜概”。次早于东南方五色云横，毫光绚彩，人皆谓有祥瑞，顷而教主到清江玉溪历水南而抵瑶台，附近门人，迎谒者数百人，观者遮道，咸曰：“今早之瑞征矣”，复议游马峰等处不果。 八十一岁（） 万历二十五年丁酉，正月，教主虑诸经卷帙浩繁，命卢子于所集者，篡其大要，以便人之观览，凡四卷，题曰：“三一教主夏午尼诸经篡要”，又著经训一卷。 四月，教主尝走笔书曰：“佛我元非我，我佛亦非佛。无我无无我，无佛无无佛。佛也即是我，我也即是佛。无我无有我，无佛无有佛。无佛无有我，无我无有佛。”时其孙齐岳在侧，教主命卢子，为齐岳诵之，仍命卢子结集于洞玄极则经之第二卷。又尝曰：“始于有作，人不见有作无作及至无为，众始知无为有为。”又曰：“不识不知顺帝则，何思何虑任天然。” 方伯郭公子章往泉，介贽教主不克见，后得草书四幅，阅之叹曰：“年已八十有奇，而能大书尽白若是，非大有所养者，曷克臻此。” 江西益王仙源，遥拜教主，以受心法，扁驰曰：“道绐三尼”。又赠句云：“振纲常世复唐虞三教灿两轮日月，修道德心宗孔孟一中扶万古乾坤。”又为教主序众妙玄经而梓之。 九月，孙齐岳毕烟，教主语之曰：“汝知成人之道乎？成人之道，即我三教之道也，当念而体之，所辅翼造就汝，以显扬吾者，唯卢生廷征也，当善而事之。”语俱载念祖明训中。 十二月，教主有归寂意，饮食居作字歌诗，或忘所自，虽素所孰识者见之，多不忆其姓名，及与之言，又皆各中其肯棨。尝坐叩首，语卢子曰：“孔子老子释迦，同来请我，主持三教，普度三门，吾将归矣。”遂以偈示卢子曰：“一心无罣碍，本体本虚空。”又曰：“真心无坏，真性无灭。明此心了此性，天外徘徊。吾今归后，道属尔躬，尔其勉之。” 八十二岁（） 万历二十六年戊戌，正月十四日寅时，天乐铿锵，金光显焕，教主寂然拱手而逝，肢体和柔，须鬓转黑，神色淡黄，不少殒落，手拔开复合。时在侧惟卢子，及教主弟榕门公兆珂，孙齐岳等十数人而已。讣闻，远近门人无不奔走悲号，如丧考妣，赴吊者，奚啻万余人，其亲切者，悉皆服心丧三年。时松江门人陈济贤奠章，有能阐其大者，词曰：“先生始设教，常称孔老释迦，曰‘三教先生’，今天下若儒绅，若黄冠，若缁衣，以至无量无边，咸称先生曰：‘三教先生’。”兹者哲人云萎，世莫不幸见先生，又恨不及见先生。然亦知先生之于孔老释迦为一耶？为二耶？抑以有形色象貌者为先生耶？无形色相貌者为先生耶？万有生于太极，太极本无极，有生者必有先天地生者，太虚而已矣。太虚运而为命，赋而为性，通而为心，心有正念有忘念，而虚者渐窒碍矣，使非先生降生，主持世教，止妄念而归正念，敛正念而为真心，存真心而尽心，而尽性而至命，而复返太虚，则万古为长夜，何以终天地而终，始天地而始耶？故六合之内，六合之外，未尝顷刻无先生也。时在六合之内，则画八卦，证湼盘，明三教，而为有形色象貌之先生。时在六合之外，则覆天载地，穿山透海，出入日月，而为无形色象貌之先生。孰谓先生，以生生，以死死耶，则又何以见先生之为幸，不见先生之为恨耶？”又曰：“昔三尼之设科度世也，均欲使人求复其虚而已。曷尝有儒道释之异名，其流也分为鼎足，互相攻击，不啻聚讼我先生，起名儒，振教铎，站二氏之流以纲常，补儒氏之流以性命，定为合一之旨。而道统揭日月行中天，即家国天下非之不顾也。荷担二氏，集为大成，猗与劳矣。迨教行而道明，人知断弃纲常之非，支离章句之陋，骎骎乎归儒宗孔，而生平所著为书，结为经，家诵户晓，神功妙用，业已周流六虚，于是果圆行满，复归婴儿，思惟绝知识空，目不辩亲疏，耳不知叫号，口尝歌无言之诗，渐至会蜕皮囊，则此生之逍遥，而去顾不大与。至若先生，平日施仁布德，赈生人而泽枯骨，似属绪余及，济贤等仰荷生成，拨云雾而覩青天，亦属私感，以故不及称说，而敬述先生之为，有为无者，大都如此，以为先生颂，并以为幸见先生，恨不及见先生者告，遥藨三泖之波为醴，九峰之毛为豆，先生鉴之。”又莆田门人，天部陈公其志，挽句云：“道一教三，赖有先生开正脉。天长地久，将无后死寄斯文。”其余种种奠章挽句不能悉录。 万历三十年壬寅，正月二十八日，孙齐瀛，奉教主灵软，出于文赋里之石门山，凡绅缙士庶，素沐教主教泽者，无不远来致祭，执绋为刍者七千余人。至二月四日安厝，墓背干向巽，凡四竁，教主之竁穸居左，右则陈孺人寿藏，而伯子锡命及妇黄氏附之。先时教主豫撰圹志云：“鸣呼！自古有死，死亦何撼，但生平之所以孜孜汲汲，以阐明三教，归儒宗孔之旨，与夫君臣父子夫妇三纲之大者，不知至死之胡，果能信于天下乎否耶？又不知余死之后，而万世之下，果有能知而信之者，群道释而伦属之，以归儒宗孔，以扶植此纲常乎否耶？夫以七尺之驱，而虑天下之大，百年之近，而谋万世之远，及至豫撰圹志，乃始觉悟，而自哂以为愚也。”墓在石门山，石门山者，林子先代族葬之山也。春风秋雨之候，得以日夕侍立我祖我父之侧，以奉伺所乐所嗜，居处笑语，不殊少小过庭之时，此亦死中之大幸也。 附嫡传卢子本行 再传门人陈衰瑜述撰 三传门人董史参校 门人 卢洪鼎 苏侠 张日来 陈应坦 俞鳌 萧应云 命同梓 三教嫡传卢子本行 卢子讳文辉，字廷征，道号性如，又曰：“子觉子”，学者称曰：“夏心尼氏统承中一三教嫡传犬宗师，出自宋太师熙载公之后，四世祖草堂居士简公，居莆涵江之卢峰，生于嘉靖甲子年十一月三日子时，性资英迈，眉宇绝伦，弱冠补郡弟子员，文学盖当时，又善字法，凡真草篆隶，各擅其妙，邑丞林公交车国宁，见其贤而妻之以女，方其未入道时，教主寓榕之借借室，持斋七日，求一人为之传道，及晨，忽欣欣然喜曰：“吾传道有人矣”。问何人，教主曰：“有卢姓者，传吾道也。”门下未有卢姓者，唯泉郡有，人姓卢，闻之而喜，谓其子曰：“三教之传，不在我将在尔矣。”竟不然，后数年，教主又入榕，求卢子，尚未之见，回莆而吟曰：“茫茫天地一闲身，寄迹榕州今几春。日暮潮平沙欲合，隔江还有未归人。”时卢子赘于榕，乃为室林氏病，入莆求教，一闻心法，遂大契悟，歆然惟道是求。林氏遂殁。教主曰：“无尤也，子今其可以学吾之道乎？于是笃信力行，不屑屑以青衿为桎梏，每有所得，不惮二十里即以见教主，虽一日两遭，不自知其为数数也。教主知其为大器，可以付大任，延之于其家，以结集经书，时时提醒焉。间一茶之久，唤之者再三，至夜间，起而唤之亦再三，不衍十数年。果然内外兼修，心性明了，教主乃以中一授之，为之著道统中一经。甲午冬十一月二十有二日，结经之夜，圆光吐华，莹然如玉，教主称其为玉华洞天云。所著中一绪言，性灵诗集，皆本之躬行心得，性真流露，真可发教主之所未尝发者。教主命之附于正宗统论中。戊戌春，教主将归寂时，先以偈示之，然后以道统嘱之。昔隆庆辛未初冬，魏鹤鸣梦上帝，遣请教主归，复有令主此三教者，教主曾作纪梦豫章草遗嘱诸生，卢子时年方八岁，而道统之传已兆于此矣。至万历九年，张三峰真人，晦其名曰：“桃氏子”，以顾访我教主云，卢子乃梓潼转身，来承三教重任，而泉郡人传，吕纯阳真人，寄赠卢子曰：“默林青草地，三更杖下郞。”由此以观，则道统之传，皆天意已兆。于未发之先，而非人能致力于其间哉。至教主门下，有等妄生嫉妬，谬刻谤言，百端讪毁，而卢子恬然若不闻者，其德量之海涵为何如，退处涵江，四方人士，王公贵介，素慕教主而不克见者，无不执贽于嫡传门下，诸如同门之士，知道统之所属，亦无不北面事之。一时后彦尽在甄陶之中。故有以诗赠者，以聊句赠者，比比然欣欣相庆，以为得所依皈，内阁周公如盘。扁以三教嫡传，台谏刘公会，扁以斯道指南，大中丞陈公子贞，郡守马公梦吉，节推殷公宗器，亦皆虚怀咨访，拜领心法焉。卢子夙夜兢兢，唯以教主之心为心，教主之事为事。考订经书，垂训万世。昔教主经书，为卢子结集者，藏板于清江，后为嫉妬者之所淆乱，卢子遂弃之，再加编订而梓之。又著夏心集，卢子要言，三教真传，无余蕴矣。戊申岁，构祠祀教主于涵江之瑶岛，称之曰大宗，规模宏远，诚足为天下万世之所瞻依者也。已酉岁，命衰瑜篡辑三教龙华醮祷，兰盆科仪，在在奉行，其应如响。卢子曰：“是亦三教中之一事耳。”癸丑岁，重整授教堂，名曰结经馆，塑教主宝像于其中。卢子从傍配之。甲寅岁九月，继室郑氏，乃生男，复字世乾，卢子喜曰：“吾纲常备矣。”丁巳岁，大宗祠略成，庄严教主宝像。卢子喜谓衰瑜曰：“余家世欠寿，若先君子之年，余今亦当归矣。”衰瑜大讶其言。十一月手札命衰瑜往泉之扶阳祠，建兰盆大会。二十四日，衰瑜作疏，忽心惊不能坐定，乃直回涵江，以见卢子。而卢子端然危坐，指衰瑜曰：“道统中一之传，今在吾子矣。子其勉之矣。”嘱咐毕，遂拱手而归。后陈云路云洞郑邦耀陈从甫等，以祠宇未竣，书板无人护持，乃拟撰玉华洞诀言，刻以遍告诸友，只嘱其竣祠宇，护旧刻书板。未尝以嗣教专有所属然。衰瑜自揣，安敢以专属嗣教为已任。故避席于海隅。二十年后，各祠诸支，辱造庐求教，强衰瑜为再传，或者谓卢子之归何太速耶？我闻在昔教主尝有言曰：“卢命好添吾二十年受用矣，吾家业为之造成，而尽付之矣。”或者谓教主之年八十有二，添二十者，百有余年耳。殊不知继教主之后，仆二十年焉而已，则教主之言，戛戛乎其不爽也。卢子之数，才周六九寿，五十有四，墓在延寿里澄山，枕辛趾乙，乃卢子所拮据，以葬厥考斐斋公。厥妣刘氏，卢子暨淑配林氏，左右祔之葬，室郑氏复祔之葬。于隆武乙酉冬，十二月丑时，门人陈衰瑜率东山涵江嵩东尚阳鳌峰诸祠门徒数百人，致祭于卢子之墓，远近观者，犹如云集，至若闻风旌表，广扬至教者，则犹俟诸后之君子。 门人 陈大昆 陈端明 陈大协 许 淇 同命梓 附再传陈子本行 三传门人董 史述撰 门人 林向郁 林向蓁 参校 门人 孔昌明 林文礼 同命梓 三教再传陈子本行 陈子讳衰瑜，字汝经，道号聚华子，学者称曰：“明开教继承中一三教再传大宗师”。莆醴泉里柳营人也。父念斋公，讳显，教主之门徒也，最初同黄芒陈召南等，建祠于马峰，以祀教主焉。母黄氏，性恬淡，乐施与，凡僧尼道士及疲癃残疾之流，莫不以其所有者馈之，以其所知者教之也。老未有子，求嗣于教主，十数年间，行种种善事，教主授念斋公以正宗遗书百篇，公不解其意，教主曰：“汝之后，当为我成之。”是夜黄氏母梦仙乐徘徊，天大将军抱送一子，手持遗书一帙，感而有娠，怀胎七个月日，而陈子生焉。或曰：“陈子既受书于教主，心切度人，不忍久住母胎，故七个月日而降，实为千百年见知此道统计也。幼而敏慧，凡世间至微之事，一见辍晓，长攻举业，文辞峻丽，一气如决江河，乡缙绅卓真初先生，称为不世之才。年十六，执贽于嫡传卢夫子，即有灵悟，遂废举业，谓章句误人，纵得侥幸功名，又误及天下万世矣。乃夭志于立本入门极则，以为明体适用之学，著立本忏修，悔前非以证后觉其要不外以尽此三纲五常之大耳。廿一岁，卢子命为开教始祖，结兰盆及忏悔科仪，经月而科典俱备。卢子奇而爱之，每遇大会，便命陈子以讲说经书，发挥大道微旨，听者莫不叹未曾闻。又命歌醒心诗，如洪钟一奏，声出自然，至家庭际父歌子和，人或笑以为颠。当卢子升霞，年廿有七，其中一之旨，性命之微，已了然矣，其心犹以为未至也，乃遍游金陵松江等处，以寻先正，竟叹无人而归。心所至之地，人皆异之，莫不长跪请教，尊以师礼，皆固辞不受。恪守大道廿余年，始开教于涵江东山嵩东尚阳及榕之鳌峰金鼎，以诱进后贤，倡明大道。时都人士闻风而从者云集，郡司埋史公允琦，折节求教，乡阁部黄公鸣俊执贽于其门人，每叹得见陈夫子，死且不朽尔。时殊无自足意，犹自攻苦克励，栖栖皇皇，其心惊恐教主之道，不明于天下万世，以为已尤也。至为人讲说，惟求实际，不事空谈，绝未尝强论著书以动人，后之学者，遍求遗稿，约千有余言，大抵皆皇王君相经世之音，标之曰：“陈子明道要言”至如建嵩东祠，修东山涵江尚阳待祠，及寺观庙院，重订奉行三教经书，凡卢子所未补者补之，所未成者成之，其行事皆在辟邪以归正，使教主之道重明，如日月之丽中天，功实在不在孟氏下者，非学者得以阐明其万一也。甲午冬，复修林子本行实录。乙未春，以稿嘱史曰：“子其为我成之”。史大讶其说。至二月十二日，卧病三日，史见之，其出言有归寂意，尔时史悲惧交集，身心俱痛，乃同陈大栋陈子男秉斯，以侍寝食。至十三日中夜，史微睡，陈子问曰：“明日何日？吉否？”史醒而应曰：“吉”，曰吉日良辰，吾将以斯道付吾子矣。史且惊且泣，稽首师前以谢曰：“史固黄口孺子，安敢当此大任。”陈子笑而歌曰：“董史回头好自看，人或以汝一人要作半人难。把向铁树高中坐，照顾他人汝敢作等闲看。”自此春风满面，绝无病人气象，书日逍遥咏歌不辍，谓大众曰：“吾功成果满，三教重任已付之董生，汝等于某日设醮送吾归真。”大众对泣，拟设祭典，遂喜而歌曰：“吾生不为久，亦不为不久，七个月日胎，六十七岁寿，亦嵬，可惜当年早不来，好把天壶八面开，人人共酌壶中酒，始知滋味蓬莱，石麟脯，人人口里自嚼裁。”命史续之，史谢不敢。是后凡经烟火之物俱不食，只饮酒数杯而已。曰：“此所谓太和汤也。”至设祭之日，门下有老友孔昌期者，纯厚古风，陈子素敬重之，每见辄叹曰：“真圣裔也。”时切以留，师答曰：“镜破磨难明，花落不上枝。”昌期再拜以恳，许之，留十日。至是之夜，端坐于正寝，坚闭其门，只留史与大栋二人在侧，曰：“子知属纩之学乎？死者神气归天，体魂归地，吾之元神元气已归，吾自在天宫矣。子其为我炼吾魄，以归吾之地，如是则可以报吾深恩。”乃教史等以炼魄之法，其理甚微，史私谓大栋曰：“死者亦有道与？师不唯以生生之道教我，复以其所以死之道教我。我等其敢忘诸。”次日命及门为之穿归真衣服，时二月二十六日未候，衣冠萧然，拱手而化矣。是岁乙未之冬，十二月十三日，史同陈子男秉斯，又率东山涵江尚阳鳌峰林埔等，诸祠门徒数百人，自涵江水宗祠，奉陈子灵软，归葬于嵩山之东。昔嵩东祠之旧地也，祠今迁于柳营，改名曰壶南。至十六日，始安厝，墓坐甲向庚，陈子与淑配周孺人合葬于其所。又命迁考妣为同穴，可见陈子于父子之乐，生死不相离也。门人董史为之传。 林子本行附拔 董史承吾 师陈子遗命为之完成 林子本行实录，既竣事矣，复附 卢子陈子本行于其后，以示道统之传，皆出于天与师传，人归而非有所于凿也。或者曰：“不可乎？夫曰林子本行，而杂以卢子陈子，恐非其专也。”董生曰：“子不观之孔子家语乎？而七十二子亦附其内，则亦不可名家语乎？盖圣人以天下万世为一家，亦犹家传中所纪世系，父而子，子而孙，孙而复孙，而枝枝叶叶，亦云繁矣。其中则必以宗子宗孙为一代之系，然余附卢子陈子于林子之后者，盖亦先嫡而后庶，先枝而后叶也。若夫林子之门，或得其一体者，或具体之微，彬彬然有八百高贤，而陈子则有同门实考在焉，史亦未敢擅操笔削之权，以为孰在于八百之内，孰在于八百之外，亦唯以陈子之所已考者而录之。陈子之所未考者，知之而复录焉，另附其后，以广而传之也云尔。 书后 是书为夏教嫡传性如卢先生，记林子毕生略历之书也。自誔降以至涅盘，一行一言，有闻必录，欲知林子往迹者，取是书而读之，可以知其大概然矣。然当日及门高弟，举其师之动作，悉能特别注意，耳有所闻，目有所见，无不各自记录，编订成书，由其弟孟鸣先生所成者，为林子年谱（书存）。由翁嚁先生所成者，亦为林子年谱（书亡）。由非虚朱先生所成者，为三教先生年谱（书存）。由贞明林先生所成者，为丁戊本纪（书存）。由洪都张先生所成者，为林子本行纪略（书亡）。由泉南黄大本所成者，为林子纪闻（书亡）。由宁化黄蘷轩先生所成者，为豫章真师记（书亡）。其间所见异事，所闻异词，记载各殊，详略不一，久欲合炉共冶，按年夤编拟以卢先生所成书为嫡，而为之经。以诸先生所成者为庶，而为之纬，总集大成，以饫阅者之目。奈自雍乾以后，吾道式微，继起无人，书多散失，私衷虚愿，惜未能偿，不之太息者久之，刻心权蔡先生为恢复尚阳旧址，欲以林子事略，广为传播，以资引进，特就是编重行付梓，偏惠有缘，鄙人之夙愿虽未遽偿，亦可藉是为将来得偿之预兆，于是乎书。 中华民国已卯蒲夏端午门人了一子敬书于玉湖书院 公元一九八二（岁次壬戌）年荔月再版 门人 许道发 陈兆铮 校对 公元一九九五（岁次乙亥）年孟冬 东山祖祠重印 注：林子所谱（－）所原注公元年号有误，四岁（正德十五年庚辰），原注年，实际庚辰年是，从4岁至82岁，公元年都多了一年，现改正过来。预览时标签不可点收录于话题#个上一篇下一篇
